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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驟見五鬼駝黑魅

  突然,韓煊又開腔道:「屈兄,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們了!」

  屈歸靈道:「此話怎說?」

  韓煊僵著面孔道:「舒老哥與我,雖不算什麼人物,總也在道上混了大半輩子,就憑我們兩個,莫非還承受不起屈兄你的『天殘劍』?」

  「白猿叟」舒葦這才想起屈歸靈現在所使的「穿心刺」,只是他慣常運用的兩種兵刃之一,僅能算是第二類武器,換句話說,第一類武器是「天殘劍」,對付的自是第一類敵人,用第二類武器「穿心刺」,應付的不就是第二類敵人了?他個人在江湖上活蹦亂跳了這許多年,韓煊亦是頂兒尖兒的一流槍把子,弄到未了,居然叫人家看成了配角,這口氣,又如何咽他得下?

  不由大大地冒了心火:「簡直豈有此理,韓老弟若是不提,我還險些忘了,屈歸靈,你他奶奶瞄人也不是這種瞄法,怎麼著,就認定了我們矮你一頭?」

  輕拍腰際,屈歸靈淡淡一笑:「二位無須妄自非薄,小看了自己,劍在腰間,隨時可出——只要二位有本事逼我出劍,否則,亦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話說得有道理,卻不大中聽,舒葦氣咻咻地道:「你別囂張得過了份,屈歸靈,我們哥倆要逼不出你的」天殘劍『來,就並肩向你跪下,叩頭齊聲叫爹!「

  韓煊本待阻止,卻已不及,他豎槍穩把,越發專注一志,非得設法打贏這場爛仗不可,要不然,那聲爹叫是不叫?

  屈歸靈不慍不火,「穿心刺」輕輕一抖,腰身微蹲,刺尖向前下垂,後端略提,左手托上右腕,似乎刺有千鈞。

  不錯,又是「散魂指」的起手式。

  舒葦沒來由的覺得嘴巴發幹,喉嚨透緊,呼吸也禁不住急促起來,他戴著「釘勾手」的雙掌交錯胸前,面對著屈歸靈,竟有面對一座石山的感受——渾然天成,無懈可擊!

  還是「滅魂槍」韓煊首先發難,他的梨花槍驀然顫起一朵鬥大的槍花,在雪亮的寒光與猩赤的纓穗蓬飛裡,冷芒若電,居中暴出!

  屈歸靈的「穿心刺」看上去竟是如此緩慢的徐徐推送挺迎,平時軟韌的刺杆,此際筆直堅硬,仿佛鋼杵,偏又準確無比,幾乎在一推之下便擊中韓煊那石火似的來槍,「嗆」一聲震響裡,韓煊長槍蕩起,勢成一個大弧,要不是姓韓的死力抓緊,隨勢移趨,差一點就把傢伙弄脫了手!

  就在雙方分合的須臾,「白猿叟」舒葦猝然撲上,「釘勾手」自左右並扣,同時身形蹦起,罩頂踹踢,行動之快捷詭異,果似老猿成精、變化無窮!

  屈歸靈招式不變,仍然看似緩慢的一刺推出,僅將推出的角度微微上仰,於是,舒葦的雙垂攻勢便宛如遇上了一股無形無質卻淩厲至極的勁氣,「穿心刺」夾在勁氣之中,當頭戮到,竟是快得令人不敢置信!

  怪叫一聲,舒葦擰腰弓背,兩腿絞彈,不要命的斜翻出手,卻在翻滾的刹那,驀覺襠底一涼,驚得他全身肌肉驟縮,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邊,郝青山幾步搶了過來,手提「瑩血刀」,氣急敗壞的沖著猶在喘息未定的韓煊叫嚷:「老韓,你還在看什麼光景?朝上圍哪,這一遭我也跟著淌!」

  韓煊怔怔地望著自己手上這杆梨花槍的槍尖,沉重地搖頭:「我看用不著再上了,老郝。」

  郝青山三分迷惑,七分不滿地道:「什麼意思?」

  韓煊苦澀地道:「再上也是白搭,老郝,屈歸靈功力精湛、深不可測,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臉色頓變,郝青山怒道:「不過也是肉做的一個人,你卻把他當成金剛羅漢了?老韓,你要扮孬裝熊隨你的便,我可咽不下這口鳥氣!」

  韓煊將長槍橫起,伸手一指槍尖,郝青山順勢看去,不由心腔子頓緊,兩眼也發了直——九寸長短的雪亮槍刃,便在正面突凸的楞脊中間,整齊渾圓的透穿了一個洞孔,就像事先打量好了再精心鑿穿的一樣!

  郝青山深知韓煊的這杆長槍,槍刃乃是以百煉精鋼打造,堅利無比,如果只在交手磕擊的瞬息間就被對方一點穿透,則人家使用的兵器強硬度倒在其次,僅僅那份手勁、眼力、內蘊氣脈的融匯流轉,業已到達難以思議的地步了!

  這時,舒葦也夾緊下襠,姿態古怪又滑稽的走到近前,一張猴臉宛似擠得出苦汁來,壓著嗓門窒著腔調說話,模樣活脫一個受了冤氣的老頑童:「老郝,眼前這場仗是打不下去了,姓屈的過份邪門,委實奈何他不得,好在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饒過這一遭,下次再找機會算帳……」

  郝青山挫著牙道:「就這麼輕易放他離開?只要姓屈的一步踏出大門外,『九連幫』便算顏面掃地了!」

  舒葦歎了口氣,道:「你可要把情況弄清楚,老郝,姓屈的假如不想踏出你家大門,反過頭來要斬盡殺絕,我們又拿什麼法子去阻攔他?」

  郝青山猶在嘴硬:「我們人強馬壯,損傷極微,有足夠的本錢與他拼耗到底,姓屈的想要斬盡殺絕,乃是做夢,你們也休得煞了自家的威風!」

  舒葦低聲道:「還威風哩,老郝,先不提你那四位『紅帶子』『大師兄』上手就栽了兩雙,就說我們哥三吧,誰又不曾被姓屈的留下記號?無論他是有心饒情抑或功力的境界只能至此,我們卻未能在人家身上留下記號也是事實呀!繼續拼下去,包管要出人命,而十有九成是我方的人命!」

  韓煊沉沉地道:「舒老哥說得是,老郝,這不是裝孬扮熊或貪生怕死的問題,乃是有無回補及效果的問題,萬一拼倒了滿地人,姓屈的卻毫髮無損,這等拼法,就沒啥個意義了!」

  郝青山滿頭沁汗,急躁懊惱地道:「但,但我兒子的一條手臂,莫不成就此甘休?」

  舐了舐嘴唇,韓煊無奈地道:「舒老哥方才講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眼前勢不如人,又能如何?」

  猛一跺腳,郝青山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四周圍伺的一千人馬,在片刻的錯愕僵寂後,亦悄悄散去,先時滿天戾氣,卻恁快便雨過天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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