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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青山猛一挫牙,聲似霹靂:「拿下!」

  斜立兩排、腰上纏著大紅寬邊絲帶的十二名「九連幫」「大師兄」,立時躍出了六員,六個人六件兵刃,分自六個不同的角度,又狂又疾的招呼向屈歸靈身上!

  屈歸靈身形紋絲不動,雙目凝注一點,兩肩水準,右臂倏翻,只見一抹銀光猝似蛇電掣閃,破空之聲尖嘯如泣,六名撲殺上來的「大師兄」,已有四位怪號著拋肩挫跌,每個人的胛骨部位,都是一片猩紅!

  剩下的那兩位,慌不迭的塌身暴退,雙雙一個踉蹌,幾乎就撞成了一堆!

  屈歸靈根本沒有追趕的意思,他手上拎著一支銀光燦亮的竿子,這支銀竿前尖後豐,長約三尺,手握處的一截,粗若小口酒杯,越上越細,到了竿端,已細銳如針,銀竿極具韌力,彈性亦強,他拿在乎裡並未抖動,竿身卻在輕微顫晃,尖芒閃映,仿佛流眩著一抹秋水。

  武林中廝混久了的人們,有誰沒見過「穿心刺」麼?屈歸靈手上拎著的這支細長銀竿就是了,似竿若刺,反正都是要命的玩意。

  郝青山不止是驚恐,更且羞惱不已;他當然知道號稱「孤鷹」的屈歸靈是一號什等樣的角色,卻未曾料及人家功力之高竟已達到這步田地,自己的十二名得力手下,也在水裡火裡翻騰了若干年,見過的陣仗,遇上的好手亦不可謂不多,居然就在一招之下,三對便栽了兩雙,這種窩囊成績,如何使他下得了台?

  四周響起了一陣不安的鼓噪,其餘六名「紅帶子」「大師兄」雖然面上變色,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合攏支援,郝青山大喝一聲,紅著眼叫:「通通退下,由我親自來收拾他!」

  當圍上的人又退回去的時候,屈歸靈手中的「穿心刺」斜指向上,閒散自如的道:「郝兄,你難道尚不瞭解我的苦心,一點也不領情?」

  郝青山憤怒地道:「你出手傷了我四員屬下,新仇加上舊恨,找你算帳正來不及,又領什麼鳥情?」

  屈歸靈道:「莫非你還看不出來,我原可殺了他們?郝兄,刺尖戮指,隨心所欲,下手的部位,本是由我挑揀,為什麼我不揀那致命的所在?」

  窒了一窒,郝青山惱恨的咆哮:「姓屈的,用不著故意示惠,以求寬縱,隨你怎麼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我也斷斷饒你不得!」

  屈歸靈絲毫不帶笑意的笑了笑:「仁盡義至,庶不虧心,郝兄,你要怎麼辦,悉隨尊意郝青山右手打橫伸出,大吼著:」刀來!「

  一名早已候在後邊的勁裝大漢,聞聲急步趨前,雙手捧上一把三寸半寬、三尺五長、赤銅鞘、鑲金嵌玉的「劈山刀」來,郝青山拔刀出鞘,刀鋒竟然閃泛著談淡的紅光,宛如刃身的精鐵本質便流動著血液,又似刀口的血痕自始未幹,看上去寒氣森森,別具殺機!

  屈歸靈目注刀刃,微微額首,頗為贊許地道:「久聞郝兄有一把劈山型的好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此刀取名『瑩血』,尤其傳神,郝兄運刀賜教之際,尚祈手下留情。」

  冷笑一聲,郝青山氣洶洶地道:「現在求饒,為時已晚,屈歸靈,人說引頸一快,你就咬牙等著挨刀吧!」

  「穿心刺」顫悠悠的斜指于天,屈歸靈不徐不緩地道:「郝兄久有『滾雷刀』之美譽,刀似滾雷,必然可觀,但若叫我『引頸一快』,卻尚不甘,郝兄,還須看你的手段如何!」

  郝青山口罵一句「去你娘的」,龐大的身體已驀彈三丈,人在空中,身形滾騰旋轉,「瑩血刀」隨著翻滾的動作回繞飛舞,刹那間只見赤芒流閃,丹輝匝奔,有如一團來自九天的火雲,急罩屈歸靈!

  「穿心刺」一抖而出,「噗」聲穿入火雲之中,屈歸靈同時雙足猝蹬,人已快不可言的到了七尺之外——他站在那裡,像是本來就站在那裡一樣。

  猩赤的波光倏然顫蕩,郝青山一個大旋身走出五步,趕快伸腿挪臂,朝自己混身上下檢視,看看是不是有受傷的地方。

  屈歸靈歎了口氣,道:「這一刺準頭稍偏,郝兄,你的刀法綿密緊湊也發揮了作用,所以只刺中你左手袍袖上側三寸之處,其他無礙。」

  慌忙舉起左邊袍袖來看,郝青山不由心往下沉,背脊透涼,可不是麼,袍袖靠上側的三寸部位,正有一個小洞對穿!

  猛一跺腳,這位「九連幫」的舵把子暴烈地叫囂:「老子不吃你這一套,姓屈的,這不是你有意放水,而是你的功力只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好比程咬金的三斧頭,銳勢一過,你就黔驢技窮了!」

  屈歸靈皺著眉道:「然則你怎麼不在我的衣衫上留下點記號?」

  獰笑一聲,郝青山道:「我無須在你衣衫上留記號,郝某人自來不做不關痛癢的事,屈歸靈,我要在你身子上、骨頭肉上留記號,叫你永生永世都擺不脫的記號!」

  屈歸靈道:「既然你已橫了心非要濺血搏命不可,郝兄,我只好勉力奉陪。」

  「瑩血刀」齊胸豎立,郝青山重重地道:「打開始,老子就不曾說過和你鬧著玩,屈歸靈,你的時辰到了!」

  屈歸靈形色驟然轉為陰寒,雙目益見銳利冷峭,他慢慢蹲下腰身,「穿心刺」前端下垂,後端略為高提,左手卻怪異的托在右手腕下,似是這支竿子突兀間增加了極大重量一樣。

  就在這時——兩條人影已自大廳中翩然掠到,其中一個攔在郝青山之前,另一個搶上幾步,面對屈歸靈,聲若洪鐘大呂般呵呵笑道:「好一招『散魂指』的起手式,屈老弟,你果然要見真章啦?」

  說話的人,是一個鬚眉俱白,尖額削腮,模樣猴頭猴腦的精瘦小老兒,這老傢伙一襲褐布衣褂,亦足登著雙粗麻鞋,若不是出現在此時此地,他那德性,便活脫一個挑著擔子賣豆腐腦的!

  屈歸靈緩緩收勢,靜靜地道:「『白猿叟』舒葦?」

  對方是一聲笑:「正是我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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