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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於是,他對於懷中揣的「八步一刀」飛龍令秘笈,更是下苦心的去研究,他甚至取出小金刀鑽研,但他終還是抓不住門道。

  他失望了。

  這些,依承天可並不知道,現在的依承天,已分擔雷一炮不少事情,有時候他還會獨自駕小船去海上抓魚蝦,甚至搖槽到三門去辦些一應吃食之類。

  十五歲的小癩子,真的長大了,造化雖然作弄了他,但命運卻是紫微星照頭,因此小癩子成了依承天。

  孤島上的日子是單調的。

  但又何嘗不是世外桃園?

  因為那兒沒有血腥屠殺,沒有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更沒有權與利的衝突,有的只是彼此關懷與照顧。

  又見一片彩霞曬下來,瓦片似的雲移動的十分慢,霞光萬道中,片片流雲像是鑲上一道金邊,美極了。

  這日一大早,雷一炮見依承天已是滿身大汗地走來,立刻吩咐,道:「承天呀,收拾些乾糧,裝滿水,再弄上兩盞燈籠,今夜我們要在海上過夜。」

  依承天一向只是聽命行事,這次當然也不多問,立刻點點頭自去準備。

  匆匆一天過去,天未晚,雷一炮已對依承天道:「今年寒天似乎來的早了些,冬天尚未來呢,東北風已吹刮起來了。」

  依承天道:「今年這個冬天一過,我就十六了。」

  雷一炮點頭一笑,道:「東北風一吹刮,海裡的蟹也肥了,今夜我們就去撈他個一大籮筐,不定還撈幾條大黃魚上來,明日湊老酒吃。」

  依承天高興地道:「燈往船邊一拴,你我二人分守船頭網,鮮魚鮮蟹,有得我們撈的了,哈……」

  就在這天夜裡,雷一炮與依承天二人駕著小船出海了。

  小船離開鯁門水道,往東搖出六七裡,二人已燃起了燈籠,船頭守著雷一炮,船尾坐著依承天,二人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水面,夜來天漸黑,燈光照在水下足有十幾二十尺深,就算水裡寸長小魚也看得一清二楚。

  今夜,雷一炮見這水面下沒多久就聚來許多魚蝦蟹,心下好高興,立刻招呼依承天快撈……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幾乎令他二人葬身大海的事,因為狂風將來,魚蝦最多,小船離島過遠,那是十分危險的事。

  也許雷一炮太高興了,高興得忘了及早回頭而任小船在海面上漂——

  漂流與顛簸對雷一炮與依承天並不感到意外,因為海面上無風三尺浪是尋常現象。

  直到,直到那小船像是從高山被推滑下山谷似的,雷一炮才大叫一聲:

  「不好,快回去!」

  依承天只聽到老雷叫不好,下面那句「快回去」卻被吹刮來的勁風吹散。

  於是,他睜著大眼望向雷一炮,只見雷一炮直擺手。

  依承天知道是叫他快搖船的意思,他人在船尾,木櫓就在他身邊,當下他收起燈籠,插好櫓眼又套上繩子,奮力地搖起小船來。

  向哪個方向搖?

  依承天根本不知道。

  連雷一炮也不知道。

  出海的時候是晴天,如今卻伸手不見五指,甚至天上已烏雲一片的像要下雨。

  於是,小船在海上失去了方向。

  斜躺在船頭的雷一炮,也早收起燈籠,就在他四下裡看不到光亮,認不准方向的時候,頹然地對依承天道:「承天呀,別搖了,那是白費力氣,先躺下來歇著等天亮吧!」

  依承天拴好木櫓,就躺在雷一炮身邊,問道:「老雷呀,怎的突然來了這麼一陣大風,你看我們會被吹送到哪兒去?」

  雷一炮搖頭,道:「我不知道,且弄根繩子把身子拴牢,能睡就睡他一大覺,也許醒來就是岸邊了。」

  依承天忙把一根繩子遞向雷一炮,自己也綁了一根連在小船上,破衣裳往面上一蓋,同雷一炮二人真的睡了。

  開始二人是睡了約兩個時辰。

  就在依承天的身子隨著小船滾動在積水的船中的時候,雷一炮大叫一聲醒來。

  「承天快起來,不好了!」

  依承天剛抬起頭來,一個巨浪掀來,猶似小山般的當頭蓋下,依承天哪裡見過這麼大的海浪,忙拼命抱住小船邊,高聲叫道:「老雷呀,小船積水快滿了。」

  雷一炮一抹臉上海水,道:「這麼大浪,就算我二人拼命舀水,一個浪掀來,就夠我們忙半天,不如你我各守一邊,小木船不會沉,只要我二人把小木船抓牢,保持不翻身就好了。」

  依承天點頭,二人各自牢牢地抓緊一邊,隨惡浪翻滾,拼命護著小船不讓小船翻身。

  於是天亮了。

  天亮只見白浪滔天。

  天亮二人也發現小船上抓的魚蟹全被海浪沖失,連那搖船的木櫓也不見了。

  雷一炮極目四下望,哪裡看到陸地輪廓,有的,只是滿天烏雲與陣陣撲面的雨水。

  雷一炮是海邊長大的,這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吃的問題,但因海浪太大,哪有機會設法弄什麼吃的。

  再看看依承天,卻滿面堅毅地望著天,雷一炮心想,這孩子是上駟之材,光景是愈挫愈奮,只是他又如何能知道這無情海的威力,有幾人能在這種惡浪中慶倖生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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