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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老花子一聽,怔怔的看了這面前年輕人一眼,更認定他是一個瘋子。但當他看了自己那躍躍欲試的徒弟一眼後,不禁心中大起疑惑,索性就閉口不言,看情形發展如何,反正邪行白頭翁可不能自眨身價,對個後輩,硬施辣手,故而竟立於一旁,不再言語。

  邪行白頭翁心中,也自盤算忖道:「我就同這小花子過個三招,不傷他也就是了,完了讓這小子自行了斷,免得在此瘋瘋癲癲的礙手礙腳,耽誤老夫行事!」

  想至此,即向藍旌道:「娃兒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老夫就破例同這小哥兒玩兩招,也好打發你上路,免得在此若厭!」

  藍旌—聽,笑笑向小乞兒道:「看你的啦! 大膽去,要想成名,可就在這一次了!」

  小乞兒果然挺胸下場,面對著邪行白頭翁這老江湖,竟然是毫無懼色,只看得一旁的老花子一指丐祁方大為疑惑,即連那邪行白頭翁亦大為奇怪,乃加了一份小心。

  邪行白頭翁見小花子站好,乃向他道:「好!小哥兒!你可以出手了!」

  小乞兒面容一肅,突地一抬右手,提至胸前,五指箕張,緩緩前推!

  此招一現,只見那邪行白頭翁,突然面現驚容,向身旁的少年人看了一眼,迅即暴提真力,注視著小乞兒的動作,竟是一瞬不瞬!這種行狀,落在老花子一指丐祁方的眼中,更是懍駭,對這藍衫青年人,頓時改觀,不暇多想其中的原因,老眼緊盯著自己的徒兒,一瞬不瞬!

  只見小乞兒緩推的右掌,尚未挺直之時,那邪行白頭翁突地似遇蛇蠍般的,雙目緊盯小乞兒箕張的五指,怒哼一聲,一掌切下。小乞兒卻于此時,倏然翻掌,抓向了邪行白頭翁的右掌腕脈,小手看來,竟不及腕脈一半之粗,然而邪行白頭翁卻似甚為忌諱般的,一縮右掌左腿猛抬,踢向小乞兒身前!

  小乞兒卻于此時,倏然摔手,變掌為指,食指劃向那邪行白頭翁的左腳股際,只聽「哧」的一聲裂帛衣響,緊接著邪行白頭翁,嘶叫一聲,斜斜倒地!

  頓時半身如同癱瘓般的,怒容滿面的指著小乞兒道:「你這小子,是從誰學的這一式三招『卻邪手』!」

  此話聽在小乞兒耳中,大是驚異,忖道:「什麼?這就是『卻邪手』?」

  小乞兒看到了那邪行白頭翁憤怒的面色,不期然伸手一指身旁的藍旌!

  邪行白頭翁一眼瞪向藍旌,打量了一遍,突的廢然歎口氣道:「哥兒可是來自東海?」

  藍旌莊容道:「不錯,謝前輩當知晚輩不出手之原因吧!」

  邪行白頭翁一聽此話,突地怔了一怔,旋即看到了那殿中三人倒地的身軀,驀地睜眼向藍旌道:「好,好!有其師必有其徒,老夫承情了! 哥兒回轉東海時,向令師言講,老邪有生之年,定然拐著這一條腿,渡海去向令師請教禪理!」

  說至此處,突聞一聲厲叫,緊接著又是一聲悶吼!原來在激鬥中的兩處人,在發現了此處狀況,一見邪行白頭翁倒地不起,與病乞激鬥的中年人,一個疏神,被病乞一掌切中腹部,頓時厲叫一聲,萎地不起。因而也影響了那鷹鼻鷂眼的書生,被三行者之一,打了一拳,悶吼一聲,將三行者之一擊了一掌,沖出圈外,疾向廟外飛馳而去! 病乞卻一閃身同二行者追擊而去!

  邪行白頭翁看了一眼,突地掙扎而起,半撐著身子,向老花子一指丐祁方道:「我一生中,就是同你鬥個不停,亦鬥得心中甚是服你。假若有興,望能來嵩山少林,找老邪談談。自今而後,江湖中即將除去老邪之名,佛門中添一苦行之僧! 你可願意?」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恭手道:「恭喜老邪,你今日脫卻塵世之心,只要有暇,老花子定當赴嵩山去叨擾你一杯佛門清酒!」

  邪行白頭翁突地面現笑容,撐著那一拐拐的身形,向藍旌一頷首,搖擺而去!

  將及廟門,突地轉身向老花子道:「貴幫此次遭襲,乃因得罪了齊天府的主人,尚望你能注意才行!」

  老花子揚謝一聲,看著扭身搖擺出門的邪行白頭翁消失門外,這才向藍旌一抱拳道:「謝謝少俠援手,只不知令師可好!」

  藍旌抱拳一禮,道:「多謝前輩掛念,敝師健壯如昔。此處業已完事,齊天府中,尚有事待辦,晚輩告辭了!」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突地道:「亂葬崗中,傳音邱七的也是少俠吧!」

  藍旌業已騰身而起,聞聲回頭道:「那算不了什麼!」

  聲落,人已落於廟牆之外,卻正見病乞邱七同二行者,疾奔而來,雙方互視一眼,藍旌擦身而過時,向邱七笑笑點點頭,疾馳而去!

  邱七卻突然一停身形,看了一眼藍旌,突地似想起了什麼,猛轉身,疾射廟牆之上,一看老花子祁方,正同小乞兒在忙著搬運傷者,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落地與二行者,幫忙搬運傷者,並向老花子一指丐祁方道:「師兄,那藍衫少年人是誰?」

  老花子向其將詳情述說一遍,直聽得病乞睜大了眼睛看著小柱兒,驀地感慨的道:「看來丐幫也該興一興了!只可惜今日錯過機會,更可惱的是那風流書生白揚,亦被他逃走! 真是丟人!可惜!」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忙著治傷,並未接腔,病乞邱七也只好動作快一點忙著搬運傷者了!

  藍旌前趕的身形,直如揚風閃電,在快近莊中時,突見亂葬崗方向,人影一閃,藍旌業已看出,乃是那天齊廟逃逸的書生,即折轉身形向亂葬崗中看去,只見那鷹鼻鷂眼的書生,正在亂葬崗,俯身在那橫七豎八的四僧等人屍體上翻找,突見他從獅僧身上,找出了兩個玉瓶,一個盛黑色藥丸,一個盛紅色藥丸。他將黑色藥丸倒出一粒服下,順手藏於懷中,卻把那紅色藥丸玉瓶,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竟是如獲至寶般的摩挲不已。久久始小心的放於懷中,然後又至那嚼舌而死的惡屠身上,窮搜一遍,突地自惡屠腰胯之處,又搜出了一物,一看,竟然是一枝梭形之物,頓時笑容滿面的輕嘯一聲。

  藍旌梭形物入眼,借著風流書生輕嘯之聲,閃身飄然射落他的身後,伸手自其掌中奪下梭形物,順手一指點中麻穴,轉至正面,將其懷中的玉瓶和幾個油紙小包出,風流書生倒在地上,驚震的看著藍旌。當藍旌看到了那紅色玉瓶上的標籤後,突地俊目一睜,神光倏射風流書生一眼,狠狠的瞪著他,隨即解開油紙包一看,不由氣得怒哼一聲,一指點向風流書生眉頭,頓時斃命倒地。藍旌猶氣不過的,一腳將其踢飛老遠,狠狠的呸了一聲,三把二把將油紙包的東西毀掉。方待將紅色藥丸玉瓶,一併毀去,突地似想起什麼般地,又同那黑色玉瓶一併藏起,這才騰身離開墳地,向莊中馳去!

  臥虎莊的一座大宅院中的大廳上,此時正似辦喜筵般賓朋滿座,兩張大圓桌,圍了有十幾個人,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男的桌上十人,剛剛全滿,而且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居中者赫然是那被尊為武林世家之首的中原老莊主原存,人稱一劍震中原的老俠,紅顏國字臉。左首坐的是東海老島主海鼇,人稱鬧海龍。再下去一順三位老俠,竟然是南江北何西嶽的老莊主,一個個氣宇軒昂,精神矍鑠。中原一劍的右旁的右旁又連坐著四位不似中原人氏的高鼻深眶奇裝異服之人。主位上卻陪著一位儒服懦巾的老者,滿面紅光,神色歡愉,麵團團極不似讀書之人,尤其是那一對滴溜溜亂轉的眼珠,更現出了他的狡詐寡仁。但在表面上,卻表現得一派大儒風度,頻頻與五世家的老人們乾杯,井與那些異服之人亦歡談甚洽,不時的掉首向另一桌僅有六人的女席上,頻頻招呼,顯得場面甚為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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