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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宛似赴殺場的戰士,展若塵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金樓,他走的相當沉重,也相當無奈,甚至施嘉嘉的祝福也未聽到似的,大步便往外走去——

  就在一片豪華大廳房前面,矮小的玄小香,這位「月」字級二把頭已站在兩匹馬中間,馬鞍已備,絲韁落垂,光景他是在等人了——

  是的,當展若塵大步走出來的刹那間,「蹦猴」玄小香已嘻嘻笑道:

  「少主,馬匹已為少主備好,你請上馬吧!」

  一愣,展若塵笑道:

  「小香,誰叫你備馬的?」

  玄小香神氣似的一笑,道:

  「我在大金樓後養傷,聽得少主要遠赴大漠,心想——一路上侍候少主,大概是我此生最快樂的差事,所以……啊哈……我就溜出來先替少主備馬了!」

  玄小香的話剛說完,展若塵面色一沉,道:

  「看看你這—身傷,沒得倒要我侍候你了!」

  玄小香忙一跳半丈高的道:

  「少主你瞧,這點傷難不倒我玄小香!」

  展若塵冷冷道:

  「馬匹拉回廄,快回去養傷,自作主張是違反規矩的!」

  玄小香怔了一下,道:

  「少主不叫小香侍候?那……」

  展若塵搖搖頭,道:

  「回去養好傷,準備大幹一場——」

  他走的十分從容,他甚至連馬也未騎就走了——

  獨自一個人輕飄飄的踩踏著黃土大道,展若塵仿佛又回到當初未走入金家以前的歲月裡,那時候自己獨自飄零於莽莽江湖,天雲是帳幕,塵沙為席墊,追落月迎朝陽,風餐露宿,茅店雜宿,受到的是風霜之苦,但苦也甘,嘗到的是人情冷暖,卻也了無遺憾,日子過得無定,卻又十分逍遙,就像現在這種樣子,不正是……

  猛然,前面小河邊上一條人影閃晃……

  那是個姑娘,手提著一隻水桶,緩緩往岸邊走去,再望小河,嗯,正有一條小船靠在那兒——

  展若塵緩緩往小河邊走,如今他穿的並非什麼綾羅綢緞錦衣皮靴,而是一襲藍衫,粗布鞋,便紮來在頭上的發帶也是十分平常的藍帶,遠遠望過去,就像過來個普通生意人——

  河岸邊,那姑娘左手卷起涼棚,迎著烈陽望過來,直到……直到展若塵相距她不到十丈遠。

  於是,她笑了……

  立刻放下手上水桶,快步迎上前去,口中發出似笑又叫的歡叫,道:

  「是你,不會錯的,是你!」

  展若塵放緩腳步,他對於前面走過來的姑娘不能不加以警惕,因為,打從這條小河起始,便出了遼北地界,換句話說,這兒正是金家樓勢力範圍外的地頭上,連金家樓四周都隱藏著骷髏幫的徒眾,出了地界更要處處小心了——

  此刻,那姑娘宛似小鳥般的飛到了展若塵前面三丈不到的地方站住了,是十分驚喜的站在那兒,她雙手似伸又縮,俏嘴微張又合,杏仁般圓的一雙妙目連連眨動,那光景還真掩不住內心的喜悅!

  展若塵愣然放緩腳步,他皺起眉頭,緩聲道:

  「你……你是徐……徐小霞?」

  再次—聲歡叫,徐小霞,重重的點著頭,道:

  「展大哥,你還沒有忘記我!」

  展若塵一笑,道:

  「曾經要過我命的『蘭指穿心』徐小霞,我豈能輕易的忘懷?」

  徐小霞竟然大方的上前拉住展若塵左手,笑道:

  「展大哥,上船吧!」

  指著靠在小河岸的小船,展若塵問:

  「這是你的船?」

  點點頭,徐小霞道:

  「也是我的家!」

  一怔,展若塵道:

  「如果你有丈夫,這時候我再登上你的船便有失禮義,徐姑娘,我尚有重要事待辦,我們後會有期!」

  展若塵正要轉身,徐小霞一聲怨歎,道:

  「展大哥,難道忙得過家門而不入嗎?」

  展若塵聽出徐小霞語病,猛回身,道:

  「這裡並非我的家!」

  不料徐小霞羞怯的道:

  「在徐小霞心裡,何異是你的家!」

  展若塵面色一寒,叱道:

  「這是什麼話,萬—聽入你丈夫耳朵裡,豈非引來一場無謂的誤會?你是個相當有理智的姑娘,不該說出這些話來的!」

  徐小霞幽怨的望向展若塵,道:

  「有許多事情,展大哥並不瞭解,為什麼不上小船小坐?」

  展若塵仍未登船,他淡淡的道:

  「你的家?」

  徐小霞仰面含笑,並肩緩緩往小船走著,道:

  「是的,我一直在這小船上!」

  展若塵一笑,道:

  「自從你接下『李老斧頭』那樁買賣把事情辦砸以後,就來到這兒了?」

  徐小霞已提起地上的水桶,笑道:

  「我當時聽了展大哥的忠言,那個圈子廝混的人,我們女人總要吃虧的,因為那是個人吃人的圈子——」她回眸一聲怨歎,又道:「展大哥的話是對的——你若忍不下心來吃別人,早晚有一天會被別人吃掉!這句話我想了很久,所以我便在這兒一直住著!」

  展若塵立在河過,笑指船,道:

  「船上只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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