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劫後恩仇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狐偃羅漢失聲叫道:「咦,灰旗隊的常大當家怎的在此地風涼起來了?啊啊,可是真想不到哩!」

  原來,狐偃羅漢與銀戈飛星二人,同是江湖上聞名的巨梟,二人彼此也見過數面,只是雙方生意路子不同,是而在利害上尚無衝突,日常間也還保存了一點情誼。

  狐愜羅漢一直忙著與楚雲等人說話,因此對常大器那一於人就沒有注意,直到此際,他才看清了是怎麼一個形勢,自然,以狐偃羅漢這頭老狐狸的江湖經驗來說,不用任何人解釋,他也明白了眼前是個什麼場面。

  這時,楚雲將目光望著遠方,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他仿佛正在想著一件事情……

  五嶽一劍班滄凝目向林外注視須臾,他忽然低緩的道:「楚兄,有人正向這邊奔來,人數尚且不少……」

  楚雲頷首一哂,道:「不錯,可能就是大洪山的朋友了。」

  他隨即回頭向坐在地上的銀戈飛星一瞥,沉聲道:「姓常的,稍停楚某等應付大洪山來人之時,你們各位最好靜待此處,切勿輕動,否則,假如各位有著混水摸魚的企圖的話,那麼,後果如何,列位心中可能較在下更為清楚。」

  銀戈飛星常大器哼了一聲,雙目望天,一言不發。

  狐偃羅漢大步過來,望著林外咬牙切齒的道:「好雜碎們,俺嚴大爺若不能給你們來個狠的,你們只怕要將俺看扁了,奶奶的,迷藏也捉夠了,現在來一揚熱鬧的吧。」

  說著,他向楚雲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俺說夥計,才見面就為你惹下麻煩,俺真有些……

  楚雲輕輕搖頭,低聲道:「不,這並不關老兄你的事,這場麻煩,倒可能是在下連累了老兄。」

  狐偃羅漢聞言有些愕然,楚雲卻一笑不語,狐偃羅漢又將手指向側旁一比,低沉的說道:「夥汁,常大器這老小子怎的又和你幹上了?看情形,他這一遭栽得夠慘呢,而且,地上躺著的,好似還有莽狼會的朋友……」

  楚雲目光一直凝視著柳林之外,此刻淡淡的道:「不錯,他們昨夜可說是全軍覆滅,至於在下為什麼和他們結有梁子,卻是說來話長,現在,老兄,讓咱們先見識一番大洪山的朋友吧。」

  楚雲說到這裡,一旁卓立的五嶽一劍班滄已冷冷地一笑道:「來了,共是七人。」

  柳絲兒在輕輕地飄拂,輕盈盈的,在柳樹的間隙中,六條人影如鷹隼般紛紛掠人,身手奇絕。

  掠入林內的七人中,為首是一個年約四旬,身形修長的漢子,白皙無須的面孔上配著細長的眉眼,令人有著一種深遠含蓄的感覺,在此人身後,是一個儒衣打扮的老酸古及另一個頭戴瓜皮小帽,手執旱煙杆,留有兩撇小胡,狀似店鋪掌櫃般的人物,以外四人,卻俱為清一色深紫繡花長衫,黝黑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行動之間有若虎躍豹騰,猛捷無比。

  七人甫一掠入柳林,向遍地屍骸略一張望,立時毫不猶豫的直奔楚雲等各人所立之處而來。

  狐偃羅漢喉頭咕嚕一響,雙手微搓,一馬當先的搶前兩步,拉開嗓門呵呵大笑道:「好朋友,江湖上有道逼人莫逼絕,到頭留半步,奶奶的,你們卻是狠得半寸餘地也不留,你道俺老嚴還真含糊你們不成?本來,這下子彼此正可總清總結一下。」

  狐偃羅漢語聲甫落,七條人影已飄然立定,七雙眼睛,炯然向楚雲等人這邊凝視。

  一直站在側旁未曾開口的大漠屠手庫司,這時回首望瞭望眼簾深垂的狂鷹彭馬,這位威震大漠的狂鷹卻沉默不語,然而,唇角的那一絲笑意,宛似一股冰涼的寒氣,懾人心脾。

  大漠屠手庫司大步行至楚雲身側,正待啟口,楚雲已微微一笑,搖手阻止,而此刻,對方七人中,那面白無須的四旬漢子己傲然一哂,生冷的道:「碧落浩渺,江山無際,放眼天下之大,有誰能力大洪一脈之敵?」

  這人說話之間,口氣之狂,簡直已非「目無餘子」四字可以形容了,加以他語氣冷硬,聽來有似凍石梗胸,令人有著極不愉快的感覺。

  楚雲雙手負在身後,絲毫不動大氣,狐偃羅漢卻有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跳了起來,哇哇大叫道:「他娘的氣煞俺也,就憑你們這幾塊廢料與大洪山那兩個老不死的甲魚,就敢他娘的吹此大氣麼?你們只不過是大洪二子手下的走狗奴才而已,大洪山上的蛇鼠之流,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你們這些雜碎連邊都摸不上,卻到這裡出醜賣乖,真是可笑之極,可恨之極……」

  那面孔白皙的四旬漢子,細長的眉目微微舒展,冷煞地回道:「斧底遊魂,漏網之魚,尚有何顏在此說話?如若不才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狐偃山下了!」

  狐偃羅漢聽得一愕,隨即如瘋狂似的沖向對方,口中大吼道:「好他娘的一群狗熊,俺撞狐偃山之前,也得先撞碎你這狗養的肚皮!」

  說話聲中,狐偃羅漢已狂風暴雨般向敵人攻出一片漫天掌影!

  這細眉深目的漢子眼皮也不撩一下,雙腳反而向前迎上一步,而狐偃羅漢所猛烈掌擊,已轟然卷到!

  正當此際——

  一大串掌影,仿佛一大串流光,在尖厲的勁力中猝然自斜刺裡湧到,威勢之宏,連地上的草莖也自根拔起了一大片!

  於是——

  呼嚕嚕的空氣在四周攬蕩,強勁的罡力四散湧溢,狐偃羅漢胖大的身軀如醉灑也似的退出五步,搖晃不止。

  另一邊,那自斜刺出掌之人,亦並不較狐偃羅漢好受多少,一直踉蹌後退六尺,力「始掌樁站穩,面孔神色,己然和豬肝相差不遠了。

  狐偃羅漢大口呼吸了幾次,怒吼道:「楊文顯,俺把你打不死的老匹夫,你他娘在灌了一肚子騷水,卻盡幹些為虎作倀的勾當,做大洪山的走狗,呸,快摘下你那南山一儒的招牌吧。」

  原來,适才猝然自側旁出掌相拒之人,正是那位身著儒裝的老酸丁——南山一儒楊文顯。

  這位南山一儒雙袖一拋,竭力使自己形態自然,他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故意笑吟吟的道:「呵呵,嚴兄請了,老夫等人一路追隨嚴兄至此,實無他意,乃誠請嚴兄至本山當家的面前,略微解釋一件事情。」

  狐偃羅漢怒道:「奶奶的,以這種方式對付於俺也叫請?假如不是這個「請」字,俺看俺這條老命大約早已吃你們分了!」

  驀而一聲淒冷的陰笑,接住狐偃羅漢的語尾響起:「嚴笑天,你說得一點不錯,不才認為如此待你,已是過於客套,若不才早幾天與楊老師等人會合,哼哼,只怕大羅漢你此刻早已授首在大洪山『紫靈堂』之前了。」

  狐偃羅漢強忍怒火,故意齜牙一笑。陰陰的道:「你小子這叫做癩蛤蟬打哈欠,奶奶的口氣倒不小,本羅漢江湖上也滾了數十年,嘿嘿,卻對你這位仁兄面生得緊,自你露臉至今,除了頂著一張狗嘴在那裡扯淡以外,就沒有擺出一點人的模樣……」

  狐偃羅漢語針如蜂,尖銳無比,說到這裡,驀然大吼道:「小子你報上名來,嚴大爺今天若不將你擱在此處,就冤枉在江湖上吃了幾十年刀尖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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