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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毒鏈叟易合覷準時機,陰惻惻的冷笑一聲,那一條粗似兒臂,以淬毒鐵環相連的沉重兵刃,己在幾聲驚天動地的暴響中,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劈向狐偃羅漢天靈!

  鐵鍊帶著撕裂空氣的刺耳嘯聲,像煞一條突然自夜空伸出的魔手,驟然抓向它的目的物。

  同時,兩片勁風,一輪杖影,六柄鋒利的而雄渾的鋼叉,亦幾乎在同一時間內襲到!

  狐偃羅漢狂吼一聲,縮小的身軀驀然暴長,手中「金狐尾」,劃出一道丈許方圓的長弧,圓弧中精芒點點,眩人神目,在一閃耀問,竟似銀河中的群星,猝然飛射向空中的毒鏈叟易合!

  金色的弧光洶湧著嘶嘶勁氣,燦爛已極,也驚人已極!

  這是狐偃羅漢「金狐尾」中雙絕之一:「金狐朝日」!

  狐偃羅漢眼球似欲奪眶而出,面孔更是憤怒而漲成一片紫紅,但是,他心中雪亮,這招「金狐朝日」雖然威力浩大,在此時此情,卻只是暫時攔開迅雷手等三人的夾擊,而與懸身空中的毒鏈叟易合同歸於盡!

  不錯,時間是最殘酷的證明,沒有人能使它延長,亦無人能使它縮短:當狐偃羅漢的「金狐尾」洞穿毒鏈手的胸膛時,也正是毒鏈叟的沉重鐵鍊擊碎他天靈蓋的時候!

  血液幾乎同時在五人體內凝結,但攻勢未停,狐偃羅漢望著空中毒鏈叟那因極度驚懼而扭曲的面孔,不由奇異的齜牙一笑,他知道,日後只怕再也沒有笑的機會了一勁風挾著銳嘯,金芒與鏈影迅速地接近彼此的軀體,死神的猙獰面目在冥冥中浮現,但是——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中,狐偃羅漢驟覺耳旁一絲風聲電劃而至,眼看已砸至頭頂的鏈影,竟驀然蕩開一尺,在他尚未來得及驚異之時,金虹倏閃,手中微震,那鋒利無匹的矛形尖錐,已洞穿了毒鏈叟的胸膛!

  血雨如泉湧般灑落,迅雷手等三人的攻勢將狐偃羅漢撞出七尺之外,毒鏈叟的屍體與他拜弟被擊飛的銀叉同時摔落塵埃。

  一聲慘厲的號叫嘶啞的響起:「嚴笑天,——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天啊,你競殺死了易老大……」

  迅雷手康仰山面色慘白,渾身輕顫,他一言不發,身形電閃而上,抖手便是十七掌,傾足全身功力,劈向正搖晃不已的狐偃羅漢!

  一個修偉的身軀亦如旋風般急卷而到,杖影如山蓋下,紫光泛閃不止,紫杖鎮天包洪鳴也怒極含忿而到。

  狐偃羅漢氣浮力虛的勉強迎上,交手之下,又被震退三步,倏然間,一柄較适才體積為大的銀色鋼叉,竟含著無比的真力,以匪夷所思的來勢襲到!

  這正是那悲痛逾恒的飛叉聖手呂無咎,在悲憤之下,拼力施為的飛叉絕技:「一流穿天」!而這又是他隨身攜帶的銀叉中,威力最大的「母叉」!

  狐偃羅漢早已疲憊不堪,他驟覺勁風襲體,在他目前的情形來說,欲要閃躲,卻是有些心疲力絀了!

  但是,一個習武的人,在成名之時,往往是經過極多的磨碩與經驗,尤其是在生與死的邊緣上,更有著遠勝常人的掙扎力量,狐偃羅漢驚怒之中,單腳拄地,雙臂奮力向外一拋——「嘶」的一聲暴響,他肩頭已被那柄來勢強勁的銀叉劃破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漕!

  破碎的衣衫隨風飄舞,沒有第二個思索,狐偃羅漢手中的那柄「金狐尾」已似閃電般猝射而出!

  夜空中閃過一道悅目的金虹,兩條人影急遽飛掠,一溜紫光緊緊跟隨金虹之後,似欲將它擊落,但是,事情是發生得如此突然,幾乎不及瞬息,一聲淒長的嚎叫已驀然響起!

  飛叉聖手估不到狐偃羅漢競會抖手射出兵器,來勢又絕不在他适才發出的銀叉之下,而在這僅僅不及七尺之遙的短短距離中,卻怎能使他勞累的體力再度有效的避讓呢?

  金狐尾鋒利的矛尖此刻已透穿他的右胯,四周肌肉回被擠壞而腫脹起來,以金絲絞合赤銅製成的這柄怪異兵器,在夜色中閃泛著生冷的光彩,好像是一個諷刺。

  飛叉聖手呂無咎坐倒地上,雙手捧著右腿,黝黑的面孔竟變得煞白一片,刺骨的痛苦使得他額角的汗水不斷的淌下,全身更且顫抖不已……

  迅雷手康仰山及紫杖鎮天包洪鳴二人雖然知道飛叉聖手在極度悲戚之下,只怕不易躲過敵人的全力一擊,但是,他們雖曾想傾力攔阻那柄飛射而出的「金狐尾」,卻又徹底的失敗了!

  二人俱不由羞憤交集地怔在當地,忽然,迅雷手康仰山倏而轉身,卻發現狐偃羅漢已一搖三擺的行出四丈開外。

  這一位五雷教的首要人物,不由咬牙切齒在厲聲大叫:「嚴笑天,血債誓必用血來償還,今夜我們總要去掉一個,你有一分骨氣,便與老夫拼鬥到底!」

  狐偃羅漢嚴笑天古怪的回頭一哂,單臂猛揮,已掠出三丈,呵呵大笑道:「別他奶奶的閻王爺貼告示——鬼話連篇了,俺老嚴做生意從不蝕本,似大教頭這般無上法門,俺老嚴尚屬少見,死皮再加上活賴,呵呵,三位放心,俺老嚴遲早會尋上三位,連本帶利算清這筆濫汙帳!」

  說話間,胖大的身軀又已射出五丈之遠,迅雷手康仰山等二人武功原來便遜于狐偃羅漢一籌,加以起步較遲,又同在久戰力疲之下,如何能追趕得上?

  紫杖鎮天包洪鳴氣得雙目暴睜,大罵道:「姓嚴的,你便當真如此卑鄙麼?有種的便回頭再戰一場,別忘了,你的兵器尚留在老夫這邊呢!」

  狐偃羅漢嚴笑天在夜色中嘲弄的狂聲宏笑道:「包老兒,俺老嚴無本生意做多了,從來只會占人家便宜,你老小子倒想給俺老嚴裝傻賣乖?奶奶的,以四打一,這種妙事誰都愛幹,少他娘滿口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了,咱們是城皇廟的鼓槌,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等著瞧吧,俺老嚴的金狐尾暫時寄存一下,總有一天要你屈膝奉還!」

  笑駡聲在夜空中飄蕩,逐漸搖曳而去,終於遠了……

  迅雷手康仰山與紫杖鎮天二人又追出一段距離,眼看敵人身影漸渺,追趕不及方始頹然而返。

  紫杖鎮天包洪鳴拖著沉重的步子,無精打采的與迅雷手康仰山並肩行著,沉默了片刻,他低緩的說道:「康兄,嚴笑天這老匹夫,一身所學果然不弱,今夜讓他逃去,只怕吾等日後難得安寧了。」

  迅雷手康仰山乾癟的面孔有如罩了一層寒霜,他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紫杖鎮天凝眸望著手中兵器泛閃的瑩瑩光華,搖頭歎道:「說也奇怪,嚴笑天,在吾等适才合力一擊之下,真尚能安然躲過,更將自空中撲下的易兄傷在當地、在那種情勢之中,依兄弟判斷,他是絕對逃不出去的,但是,唉,不料他竟然能安全出困……」

  康仰山頷下的山羊鬍子無風自動,他強行壓制著自己的憤怒,恨聲道:「罷了,就算他嚴笑天生就了三頭六臂,技藝驚人,我康仰山亦絕然不會將他放過,只要老夫一息尚存,便是天涯海角,亦要尋他拼個死活!」

  紫杖鎮天包洪鳴望著康仰山那副咬牙切齒的怨毒之狀,不由暗裡打了個寒懍,強顏笑道:「這個自然,莫道還有易兄及呂兄的這筆血債,便是嚴老匹夫對貴教弟子所施的辣手,也由不得老夫袖手旁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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