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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青衫奚樵聞言之下,有些怔愣的看著班滄,迷惑的道:「班兄名震天下,威揚四海,尤其手中之劍,更為精絕神妙,老實說,小兒藝業雖然不弱,但是比起班兄,卻相差太遠……」

  五嶽一劍憂戚的道:「前輩,在下也老實說,在下憑手中之劍,自闖蕩江湖以來,便是少逢對手,不過,在下卻非楚盟主之敵!」

  青衫奚樵呆了一呆,懷疑的道:「不見得吧?聞說那浪子楚雲身手雖是超絕,卻也不是會到達何等驚人地步,小兒幼傳家學,已盡得其中神髓,老夫想總不可能差到哪裡,而且,班兄奇技,盡人俱知,又怎會敗于楚雲?」

  五嶽一劍雙眉緊皺,搖頭道:「前輩,在下言止於此,信與不信,全在前輩,前輩方才不該令少君於動武之時下絕手,因為惹怒對方,則食此惡果者必為前輩少君無疑,老實說,眼前立於此處之人,武林高手名士甚多,但是,卻決無一人能力敵楚盟主,自然,這也包括了前輩本人在內!」

  五嶽一劍此言甫罷,已轉身行去,留下青衫奚樵久久怔立當地,他凝望前方,神色在逐漸轉變——

  兩界橋上。

  楚雲平穩的躍上橋右側的鋼索,一陣山風吹來,他身軀搖晃一了下,金蝗飛芙奚瑜已冷冷的喝道:「姓楚的,你出手吧。」

  楚雲迎著強冷的山風,淡淡的道:「奚兄,可知道此橋之名?」

  奚瑜不屑的道:「難道閣下忘了?這叫兩界橋。」

  楚雲右手向空中折了一下——極難看出是代表著什麼意義,然後,他道:「兩界,一是陽關,一是幽冥,奚兄願過陽關,抑是願赴幽冥?」

  金蝗飛芙奚瑜不耐的叫道:「姓楚的,幽冥地獄,正是你該去的地方,當然,奚少爺會在明年今日與馥妹妹為你祭悼一下,也算忘不了閣下有此橋比鬥爭雄的一番勇氣!」

  楚雲的身軀又被山風吹拂得晃了兩下,他微微一笑道:「罷了,奚兄,用何種方式比鬥?到何種程度定輸贏?」

  金蝗飛芙奚瑜伸入身懷,向外一抖,一條長約六尺,金光閃爍的鞭形武器已現了出來,這條兵器,仔細看去,全為米粒大小的金屬所連組嵌合,鞭首尚有一枚拳大圓球,粗粗一瞧,卻看不出其中奧妙所在。

  楚雲輕淡的道:「奚少俠,請!」

  金蝗飛芙奚瑜腳尖一勾,整個身軀已自鋼索之頂倒翻而下,在空中一個晃蕩,又猝然射向敵人而去!

  楚雲雙掌一拍,向下猛地一壓,像一抹流虹,倏忽穿空而起,高達七丈有奇!

  在空中似一頭大鳥般旋回了五圈,他那瘦削的身軀己如雷神的虎錘,帶著無比的威力淩空撲來!

  這時,金蝗飛芙奚瑜方才站穩了腳步!

  楚雲的來勢兇猛而淩厲,有斷石裂碑之勁,拔山移鼎之威,呼轟的罡氣才自卷蕩,奚瑜已神色大變的惶然移身閃躲。

  正是,大凡兩個武林高手較鬥,不一定非要經過長久的鏖戰,往往只須短暫的三招兩式,便可以約略估計出對方功力的深淺,更可測定自己應付的能力是否足以勝任,而此際,金蝗飛芙奚瑜已經在驚懼了,楚雲的身手、功力、招式,奚瑜只要一個回合就已明白;他自己相差得太遠了,除非發生奇跡,否則,只怕勝數渺茫……

  於是——

  奚瑜的身形剛剛挪起,整座吊橋已被楚雲渾厚的掌風震得猛烈的搖晃起來,甚至還帶著「咯吱」的響聲!

  一個騰身,借著一口在體內流匯澎湃的真氣,楚雲的身軀又仿佛飄遊在空氣之中,與山風融為一體美妙浮起。

  當腳下景物在他的再度撲擊前轉動之時,楚雲已經一眼看到一張含怨帶淚的臉蛋,尤其是,那雙美麗的,朦朧的,似夢似海的丹鳳眼兒!

  像挨了一棒,他的身形猛然一滯,有些呆板欠靈的落了下來,而一條金光閃閃的鞭帶,卻已乘隙卷掃而到!

  驀然彈起,腳尖在掉來的鞭帶上輕輕一點,楚雲的黑色長衫在強烈的山風裡飛舞,他已似一頭自九天之上穿雲而出的雄雕,那麼昂厲,那麼威武的穿過吊橋的鋼索,站落到另一邊來。

  金蝗飛芙奚瑜清叱一聲,銀白色的緊身衣在中天的陽光下閃起一抹光彩,手中的金鞭帶如一條蠕動抖顫的蟒蛇,隨著他的軀體橫過橋身,在呼嘯的破空尖響中,狂風暴雨般抽擊向楚雲丹田下盤。

  吊撐這個長橋的鋼索,約有兒臂粗細,足足有一個成人的腳板一半的寬度,因此,在這上面移動奔掠,除了要有鎮定的心神,清晰的目光,超絕的輕身之木,最主要的,在面臨深壑絕壁之下,尚要有過人的膽量與適當的平衡力,在每一閃挪,每一衝擊之下,也只能用腳尖為之行動!

  於是,楚雲的兩隻足尖,在潮濕而潤滑的鋼索上輕輕一轉,他已奇妙無比的順著鋼索溜出七尺多外,閃耀的金色鞭帶,稍差幾分的虛空而過。

  金蝗飛芙奚瑜用力過猛雙腳沾立到鋼索的刹那,已急劇的搖擺了一下,但是,他卻借著身形的搖晃之勢,右手五指猝然一按手中兵器把柄上的暗簧,那金色鞭帶頂端上的拳大的圓球,已滴溜溜的劃過一道弧線,直奔楚雲而去:「又是暗器!」

  楚雲一雙濃黑的眉毛微微一皺,目光凝注那枚圓球於空中劃了一道半弧,奇妙的飛回之際,他已準確的將這枚圓球接到手中。

  楚雲迎著一陣吹來的山風,腦子裡急快的閃過一個意念:「對方那枚圓球難道就只有這麼一點兒奧妙麼?不,其中定然包含了不為人知的陰毒手法!」

  意念一動,金蝗飛芙奚瑜又已掠身向前,他那張原本俊逸的面孔,這時緊繃得沒有一絲表情,那眼睛,閃射著狠毒而妒恨的光彩,像一條蛇在噬人之前昂著頭的形態。

  岸上——

  觀戰的客人,除了金雕盟這一方面,幾乎都已將一顆心提到喉腔,左拐子宋邦正與嶽一劍及銀青雙龍等人站在一道,他這時下意識的摸了摸面孔上的那道創疤,緊張的道:「班兄,楚盟主長劍尚未亮出,可見他直到目前還沒有施展辣手,奚家賢侄卻幾乎動了真功夫了……」

  五嶽一劍淡然一笑,道:「不錯。」

  「那麼!」左拐子宋邦又道:「此戰結果,老夫認為奚家賢侄勝望渺茫……」

  五嶽一劍無動於衷的道:「同是年青人,這位奚少兄的氣度風範卻較楚兄相差得不可以道裡計了,老實說,在下對他印象極為惡劣,假如不是看在大洪山的面上,在下也想與他比試一番,哼,這場較鬥,在下認為,像奚少兄這種身手,再加上十個八個還差不多。」

  左拐子忙低聲道:「好了,班兄別再給老夫惹麻煩了,上次在大柳坪,閣下與本山白煞詹如龍一戰,弄得老夫費了不少唇舌才將這位把弟勸走,這次動上手,可不是存心給我老夫下不了臺麼?」

  五嶽一劍淡淡一哂,閉口不言,金雕盟這邊,此時卻輕鬆得很,大漠屠手與狐偃羅漢尚有興致在低聲談笑,天狼冷剛卻正在與狂鷹彭馬研討楚雲目下未施煞手的動機,金髯客掌力悄然站到後面,幫著系心雕仇浩暗中調度各手下,準備必要時應變……

  百花仙子與黎氏老夫人,雙雙攙扶著黎嬙,這位姑娘,到現在為止,臉上依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什麼都不想,什麼也想不起來,在她心中,在她胸裡,只有一個念頭,若失去那人,她會以生命去做無言的申訴報復……

  百花仙子趙媛悄聲對黎老夫人嘀咕:「姐姐,這姓楚的好大的架子,好烈的脾氣,哼,我看他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驚人功夫嘛,可恨小馥這丫頭卻那樣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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