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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三十五、陰陽一橋 愛恨難分

  兩界橋。

  絕壁之下,深有千尋,此刻,更是雲霧彌漫,遙不見底,只是偶而在濛濛的山氣飄忽中,露出一些模糊的岩尖石筍,但是,這,卻更增加了這所窄長吊橋的驚險與搖盪,令人目眩頭暈,不寒而慄。

  楚雲停住腳步,凝望橋的那端,大漠屠手庫司、狐偃羅漢嚴笑天、快刀三郎季鎧等人,已站成三個方向衛侍於側。

  狐偃羅漢回頭望望已逐漸行近的眾人,低沉的道:「夥汁,假如俺是你,俺就會將那姓奚的小子宰掉!」

  楚雲將長衫之袖一挽,淡淡的道:「很多時候,人很可憐,因為他們甚至不認識自己,不明白自己,老兄,你說是麼?」

  大羅漢小眼睛眨了幾下,剛想說話,又忽然急促的改口道:「夥計,黎丫頭片子來了……」

  楚雲沒有回頭,將雙手環抱胸前,大羅漢知機而退,在挪腿前又悄補了一句:「俺說夥計,可別難為黎丫頭啊!」

  於是,片刻間——

  一陣淡雅而幽遠的白蘭花香味,已輕輕傳入楚雲鼻管之中,這香味多迷人,多雋永,而又睽違已達九十個日子了啊……

  隔得極近,那柔軟而窈窕的身軀,那令楚雲魂縈夢系的韻息,那溫熱而親切的熨貼,話聲幽幽響起:「雲……你……你原諒我……一切事我都被瞞著……求求你,原諒我……」

  楚雲仍然沒有回頭,他目光淒迷,口裡卻生硬的道:「為什麼丟棄我與你的『心印』?為什麼以那種姿態與姓奚的出來見我?為什麼整日陪伴著他?為什麼你的父母競似以半子那樣對待姓奚的?為什麼你答允要我以與姓奚的比鬥來取得求親的資格?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待身後的人兒回答,又憤怒的道:「我歷盡山重路遙,千里奔波來到大洪山,在大廳上,我忍了多少閒氣,受了多少委屈,但是,我得到的是什麼?我享有的是什麼?是你在『歸來峰』上的凝眸相待?不,是大洪山上下對我的熱切歡迎?不,是羞辱、是醜惡、是失望、是痛苦,罷了,黎嬙,你不用對我歉疚,更無庸感到不安,我來是我,去仍是我,眼前一戰,我認了,也為你我往昔的一段情誼留個紀念,去罷,黎嬙,到姓奚的那裡去,你永遠記住我的一句話。我要你的全部,否則,寧可全夫。」

  黎嬙站在楚雲身後。四肢可怕的痙攣著,一張俏臉兒白得如紙,她兩隻眼睛,充滿了淚水,卻毫不閃眨的瞪視著楚雲,雖然,她只能看到楚雲的側面,半晌,她哀哀的出聲道:「你……你……楚雲……你……你聽我的解釋

  楚雲忽然舉步行去,悠悠的道:「我原不該得到,因此,我是應該失去……」

  一陣極度的空虛與痛懷,像魔鬼一樣襲擊著黎嬙,她感到天旋地轉,仿佛宇宙在刹那間沉淪,而就在她滿眼暈黑的倒下時,已被趕到的鬼狐子黎奇一把抱住!

  隨著,黎老夫人也顫巍巍的踉蹌行到,她將昏絕過去,氣息如絲的黎嬙緊緊摟過,老淚盈盈,卻抖索著難出一語。

  鬼狐子黎奇面色鐵青,他趕上前去,憤怒的道:「楚盟主,請問閣下對小女說了些什麼?」

  楚雲行至橋邊,仍舊不回頭,冷漠的道:「在下只告訴令媛,難得全部,寧可全失。」

  鬼狐子黎奇滿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他雙目盡赤的道:「楚盟主,假如馥兒有個三長兩短,閣下除非將大洪山上下全然殺絕,否則,老夫誓不與你甘休!」

  這時大漠屠手庫司已緊跟上來,他聞言之下,冷笑道:「黎大當家,尊駕便以為吾等做不到麼?」

  鬼狐子黎奇霍然轉身,面對大漠屠手,神色凶厲,煞氣橫溢,而就在此刻,左拐子宋邦又急步奔來拉著黎奇注後行去,邊焦慮的道:「大哥,好說歹說,別人遠來是客,我們總不能失去地主的風範,一切還是多容忍一些為要……」

  五嶽一劍班滄,這時亦急忙幫著宋邦勸解鬼狐子,百花仙子趙媛卻面上變色的與黎氏夫人在照料著黎嬙,一邊不時怒目瞪視著楚雲。

  青衫奚樵率子匆匆探視了黎嬙一下,已氣衝衝的向楚雲奔來,尤其是金蝗飛芙奚瑜,更是咬牙切齒,滿臉悲痛之色,二人腳步尚未停穩,金蝗飛美奚瑜已暴怒的吼道:「楚雲,你這樣也算一個盟主的氣度麼?如此折辱一位女孩子,也稱得上是英雄好漢麼?呸,我都為你羞恥!」

  楚雲還沒有回答,大漠屠手庫司已厲聲道:「乳臭小子,井底之蛙,憑你這幾句狗屁,今日你已斷難超生!」

  青衫奚樵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朋友,只怕這句話應該由老夫口中說了才對。」

  一聲狂笑起處,金雕盟羽環環主金髯客畢力已生冷的接道:「姓奚的,本環主便首先接下!」

  像個滾動的水缸一樣——白心山莊莊主諸葛圖在旁狼嚎似的大叫道:「想動手麼?正好與本莊主較量一番!」

  狐偃羅漢齜了齜牙,皮笑肉不動的道:「嗯,諸葛圖,你這條老命還是交給俺老嚴的好,包管直送你你下十八層地獄!」

  天狼冷剛拍了拍手,陰森森的道:「哪一位有興趣?咱們現在就將這條命放在鬼門關上玩玩。」

  左拐子宋邦又已匆匆的趕回,連連勸著雙方!

  「唉,唉,各位都是貴賓,何苦傷了和氣?根本就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嘛,這樣到叫吾等做主人的為難了……」

  苦伶悲者關宿生亦向天狼冷剛沉和的勸道:「冷環主,此時此地,實不宜動怒生氣,看開一步,什麼事都會談得多……」

  大刀鐵戟亦勸開大漠屠手及狐偃羅漢二人,正在這空氣中充滿了火藥氣味的時候,楚雲已緩緩回身,冷清的道:「金雕所屬,排立右側。」

  他又反常的,極度溫文的向金蝗飛芙一抱拳,道:「奚兄,橋上請。」

  金蝗飛芙奚瑜唰的脫去長衫,露出一身同色同式的銀白色衣扣緊身衣來,帶著深沉仇恨的道:「奚某已經期待很久了。」

  青衫奚樵滿臉自信之色,他搖搖頭道:「瑜兒,對方已經如此,吾兒不須留情,下絕手!」

  金蝗飛芙奚瑜答應一聲,又向正往這邊行來的鬼狐子黎奇等人躬身一揖,己拔空而起,他那碩長的身形适才躍高一丈,竟似一條蟒蛇般在空中蜿蜒翻伸,像是緩慢,卻又快速至極的再度上升了五丈有餘!

  這一手輕功絕技的顯露,正是武林中久已失傳的身法:「神蟒騰龍」!

  於是,一陣滿堂彩聲如春雷般突然暴出,青衫奚樵面有得色,撫掌微笑,這時,一個儒衣文士已輕輕移向他的身邊。

  青衫奚樵轉目一瞧,頷首道:「班兄,小兒這一手淺陋之技,班兄認為如何?」

  這儒衣文士,果然正是五嶽一劍班滄,他面帶重憂,強顏笑道:「前輩少君,身手果是超絕精湛,在眼前年青的一輩中,可算是翹楚之材了。」

  青衫奚樵高興的笑道:「班兄過譽了,呵呵,小兒今後尚得請班兄在劍術上多加提攜指教才是……」

  眼前——

  三方面的人馬,都已經圍成了一個半圓形站好——金雕盟上下全部立於橋之右側,金蝗飛芙奚瑜已快捷而輕靈的站在兩界橋的吊索上,迎風搖擺,驚險無比。

  楚雲回頭望了眾人一眼,緩緩啟步,行向橋上。

  五嶽一劍歎了口氣,道:「前輩客氣了,前輩,在下有一言,卻不知是否問得?」

  青衫奚樵連忙點頭道:「自然問得,斑兄號稱五嶽一劍,乃中原武林之第一劍士,呵呵,奚某尚得多請教益呢……」

  班滄低沉的道:「那麼,在下便唐突了,前輩,前輩認為,在下一身所學,較之前輩少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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