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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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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自取其辱 雖生猶死 於是——在這淒涼的荒野墳崗上,在這幽寂的夜黯中,在這兩個世界的一線分隔裡,人與人之間的殺伐又在彌漫,又在醞釀。 楚雲淡漠地笑了笑,身子微側道:「江一飛,你出手吧。」 大羅金環江一飛雷鳴似的大吼一聲,猝然沖向前來,就在離著楚雲三步之前,又倏而一個大旋身,抖手便是一連串瀉星似的二十一掌十六腿,來勢疾勁如萬山齊頹,猛辣之極! 楚雲腳尖輕聳,身軀已向對方的掌影中閃電般晃遊而過,雙掌並出,拍向對方全身十二處重穴。 大羅金環十分訝異的「噫」了一聲,迅速回身反掌,呼聲風嘯中,漫天掌勢已似羅網般向楚雲包卷而上。 像煞江中的水沫,夢中的幻影,是如此不可捉摸,楚雲全身猝然俯向地面,貼著兩寸的空間暴旋而回,一股狂飆似的勁風逕自撞向大羅金環下腹兩腔。 異常快捷的,二人在這照面之間,已互不相容的連連以絕招攻敵,奇式自保,幾乎沒有絲毫回轉的餘地,在兩聲喝叱中,掌影縱橫而起,漫天蓋地,有如天瀑倒懸,綿綿不絕的攪揉在一起。 在鬥場上,已看不見二人的身影,只有呼轟的勁氣在排旋,在回蕩,只有裹著雙方身軀的掌影在揮舞,在穿飛,來去仿佛自西極東限,生息有如浪濤洶湧,不盡不絕,交織彌漫。 大耳老人有些目眩神迷的站在一旁觀戰,這時,他已在暗暗為自己方才的大膽粗心捏著一把冷汗了。 忽然,大耳老人想到了一件事,他偷偷向鬥場一看,悄無聲息地移往蕭韻婷倒臥之處,到了蕭韻婷身前,他輕輕俯下身來,目光微掃之下,卻似乎有些怔愕的咦了一聲! 原來,蕭韻婷的兩眼竟在眨睜著,面上神色雖然極為痛苦,卻證明了她仍未死去。 大耳老人咽了一口唾沫,輕輕的道:「喂,這位姑娘,你沒有受傷麼?」 蕭韻婷移動眼球看著大耳老人,她全身雖然不能動彈,但眼中的神色卻流露出了極度的祈求與哀告。 大耳老人仍有些不解的道:「這位姑娘,老夫好像看見那姓楚的小子刺了你一劍,老夫以為你已經完了,但是,那姓楚的竟沒有殺死你,真是怪事,憑那小子的劍法,該不會有失才對啊。」 蕭韻婷痛苦的眨了眨眼睛,嘴唇翕動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模樣兒顯得異常苦楚。 大耳老人迷惘地向她全身看了看,奇怪的道:「姑娘,你怎麼不說話?而且連動也不動一下?你身上好像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勢,怪了,你這樣子好橡被人點了穴道一樣,但是,老夫親眼看你挨了一劍,卻沒有看見有人點你穴道呀……」 說到這裡,大耳老人驀然一震,低聲驚呼道:「莫非…… 莫非這小子能用劍點你的穴不成?」 蕭韻婷迅速的眨眨眼——表示他猜對了,大耳老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低壓著嗓子道:「姑娘,請恕老夫唐突元禮,老夫這就替你將穴道解開。」 蕭韻婷感激的眨動著眼睛,眼眶中,已浮現出瑩瑩淚光! 大耳老人仔細而快捷的在她身上拍打找尋,忙亂了好一陣子,才滿頭大汗的替蕭韻婷解開了穴道,老人一面拭汗,邊驚愕的道:「這小子好大的本事,他那隨意刺戮的一劍,卻竟是如此分毫不差的同時刺進你胸際的軟麻穴及頭後的昏穴,如果他手法稍微重一點,你只怕早已喪命,輕一點卻亦制你不住,不料這小子的手勁卻拿捏得如此恰到好處,這種準頭沒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夫是決然練不到的……」 蕭韻婷喘息了片刻,屠弱而頹喪的道:「前輩……小女子感謝前輩的救命大恩……」 大耳老人得意的一笑道:「豈敢,這算得了什麼,稍停待飛老生擒住那狂傲小子之後,再好好教訓他一頓。」 蕭韻婷怯怯的道:「前輩……那楚雲……武功深不可測……小女子看……」 大耳老人搖頭笑道:「姑娘切勿驚慌,姓楚的小子縱然了得,你可知道對付他的是誰麼?呵!就是老夫的生死摯交大羅金環江一飛啊。」 他滿以為說出「大羅金環」的名字後,眼前的女子一定會面露驚喜之色,但是,他失望了,蕭韻婷仍然十分憂慮的道:「前輩,楚雲的一身能耐,小女子異常清楚,江老前輩功高一時,但與他相較,卻仍然難有勝望……前輩,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請前輩護送小女子與那臥地受傷之人先行覓地躲藏一時……前輩大恩大德,不女子定當厚報……」 大耳老人怔了一怔,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不滿,是的,在他們為了救援眼前二人而正在與敵人拼命之際,這被救的女子竟然不顧救她之人的死活而要求先行逃逸,更為了自身的安全而祈請護送,這不是太也顯得不夠意味了麼? 大耳老人心中想著,臉上已表露了出來,蕭韻婷雖在身疲力竭之下,卻仍十分精細,他一眼已可看出對方的不滿,於是,她的眼淚順頰而下,淒哀的道:「前輩,請你老人家原諒小女子的無禮,這並非小女子不通人情,只是小女子實在怕那楚雲,如若他有一線之機,他亦斷然不會放過小女子的,前輩,這些日以來,小女子被他欺淩得夠痛苦了……」 大耳老人心中一軟,面色漸又緩和下來,他有些猶豫的考慮了一下,順便轉首看看戰況的演進如何——這一轉首觀看,卻幾乎駭得他跳了起來,他那位名揚三江四海的好友大羅金環江一飛,此刻早已將他仗以成名的兵器——一對爍亮絢爛的合金大羅金環拿了出來,正狂風暴雨般拒敵著楚雲手中閃掣如電的利劍,在二人攻退旋回之中,大羅金環江一飛競有些招架支細之勢! 蕭韻婷因為躺在地下,還不曉得形態已經比她所說的更要惡劣,她仍然低聲央求道:「前輩,請你老人家發發慈悲,好人做到底,送我們一遭吧……」 大耳老人拿起置於地上的烏黑鐵仗,緩緩站起,邊沉重的道:「姑娘,並非老夫不願即時護送你二人離去,現在,恐怕連老夫等二人都不易脫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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