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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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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甲士更囂張而嘲弄地笑道:「中原有句俗話,叫做『解鈴還需系鈴人』,這『斷腸酒』乃我兜鍪雙豪所親手釀制,我們自然會有解藥,不才早已將解藥咽下,莫說只飲了這半瓶,便是再來半瓶也不妨事,好朋友,我早已將自己系的鈴兒解開了……」 楚雲望望金甲士,再看看銀甲士,後者正微眯著雙眼,自那半闔的眼縫中,有著一股毒蛇似的陰狠光芒。 於是,楚雲又輕鬆地道:「但是,二位,這酒的名字為何稱為『斷腸』呢?」 金甲士酈三鼎覺得楚雲的輕鬆態度有點奇怪,他帶著一絲疑慮地道:「朋友,你好似不大在意似的?」 楚雲讓自己儘量平靜地道:「自然,已經喝下去了,在意也於事無補對麼?閣下尚未回答楚某的話呢!」 銀甲士尉遲元冷森的接口道:「讓我說罷,此酒芬芒醇烈,其色嫣紅,酒力絕強,因為釀制材料之特異,可使飲酒人在醉後生出幻境,這幻境十分美妙,或與裸女相擁雲端,或與美婦翻滾於茵草,或見旖旎之情,或聞靡靡之音,不一而定,待酒性消失,一切成空時,則飲酒人精髓體力已消耗殆盡,處在失落空處之境地,其中滋味,足以使人斷腸心灰,百念俱喪……」 楚雲淡淡地道:「確實狠毒,不知是否有法可救?」 銀甲士冷笑道:「除了本甲士等的解藥之外,餘均無法可救,不過,朋友這解藥你是休想了。」 楚雲環顧了周遭幽暗而殘破的房屋一下,再瞄瞄那位忙著切菜熱酒的胖大漢子一眼,頷首道:「當然,當然,二位既是有心陷害,怎會出爾反爾,平白的給予解藥?可是二位功力不如在下,便不怕在下於此時翻臉動手麼?」 金甲士嘿了一聲,大剌剌地道:「不錯,朋友你藝業高強,難以匹敵,但我兄弟二人卻亦非省油之燈,我二人聯手之力,必可擋你兩百招以上,呵呵,假如朋友再經這一翻勞動,只須五十回合藥性便可發作,亦即是說,剩下的一百五十招朋友你只好在夢中與吾等相鬥了,到那時,嘿嘿。我兜鍪雙豪也難定手下辣不辣呢……」 楚雲一哂道:「假如在下此刻不出手,二位是否便可放過在下一馬?容在下於此陋店尋好夢一場呢?」 金甲士正待回答,銀甲士已陰惻惻地道:「正是,不過……嘿嘿,在你醒前我們早已回來,此去三羽公子處,也正好與他談談朋友你的身價,我想,朋友你對三羽公子如此急於相見,他們視你亦必如塊寶,呵呵,吾等大可坐收一筆漁人之利。」 楚雲忽然俯仰了一下身子,面孔通紅,眼皮沉重地垂闔下來,他硬撐著道:「二位實在夠得上心狠手辣。楚某算是栽了……真算栽了……」 金甲士得意地哈哈大笑,聲如狼嗥,銀甲士回頭一招手道:「夥計朋友,你可是三羽公子遣來此處的?」 那三旬左右的胖大漢子此刻一個翻身,利落無比的躍到二人之前,垂手躬身道:「小的謝維,奉三羽公子諭令在此恭候二位大駕多日了。」 銀甲士頷首道:「嗯……三羽公子在『玄淩院』麼?」 這喚謝維的胖大漢子忙道:「回稟前輩,敝居亭已在玄淩院等候二位半月了。」 銀甲士沉吟了片刻,輕拍了拍楚雲肩頭,低聲道:「朋友,朋友……」 楚雲垂著頸項,嘴中咿唔了半聲,雙臂自桌上軟軟滑落,整個身軀都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呼吸也逐漸沉重起來。 金甲士喜悅地道:「元弟,這小子著道了。」 銀甲士卻不回答,他仔細注視著楚雲的面孔,良久,忽然「嗤」的一指戮向楚雲丹田之「堅絡三焦」,隔著衣衫又倏而將指勁收回,金甲士哇哇怪叫道:「你瘋了?元弟,死的與活的價錢大不相同,而且,此種手段也有欠光明……」 銀甲士又仔細瞧著楚雲面孔,楚雲的面龐上卻毫無表情,更逐漸浮起一絲微笑來,仿佛在夢中看見了一樁美麗的事物,一副妖豔的笑靨…… 於是—— 銀甲士滿意地笑了,緩緩地道:「阿大,這小子異常機警,是個十分難纏的角色,但是,他也逃不出你我的掌心,現在,他的確已經睡了,自他的睡態以及方才我點他死穴而卻毫無反應的事實告訴我,他此刻已進入夢鄉,呵呵,一個迷人的夢中天堂。」 金甲士不悅地道:「這姓楚的自然睡熟了,斷腸酒的藥力你我並非不知,元弟,你就是這樣,老是疑神疑鬼……」 銀甲士哼了一聲,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又轉首招過那漢子謝維,道:「夥計,玄淩院就在前面山上第三個峰腰,是不?」 謝維連連點頭,銀甲士又道:「麻煩你將這位朋友扛到屋後,暫時監視於他,待吾二人回來再行定奪,這位朋友一時半刻還醒不過來,夥計你的責任只是看著點,防著點罷了……」 那漢子正待回話,銀甲士卻驀然撲去,甲胄「鏗鏘」一響,他又已坐回原處,叫謝維的漢子只覺得腰眼上一麻,涼森森的,他圓瞪著兩眼,恐怖而迷惑地瞧著銀甲士,不知他此舉含義何意。 銀甲士冷冷地道:「夥計,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位朋友是張肉票,我們要和你主人談談他的價錢,你在此處替我好好看著,別生歪心,更不得通報你家主人知曉,否則,哼哼,你腰眼上的一記『閉穴指』容不得你活到明日,待吾等回來之後,如果一切滿意,自會為你解除,另外更有重賞。」 謝維聽得渾身冷汗涔涔,他咽了口唾沫,面色蒼白地道:「二位前輩……這……敝居亭定然……定然不會同意……」 金甲士霍然站起,怒駡道:「閉嘴,你家主人見了吾等連屁也不敢多放一個,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同意不同意?你只管好好呆在這裡,自有你的好處。」 銀甲士拉著金甲士行了出去,到達門前,他回頭一笑道:「夥計,這裡全交給你了,可別與自己生命開玩笑,呵呵,須知人生的樂趣尚多得很呢。」 二人大笑著走出門去,一陣馬蹄聲隨即響起,又迅速消失在幽暗的空氣中。 這間破爛而晦暗的陋店裡,這時顯得異常沉靜,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可以清晰地聽到,謝維抹去額上的汗水,惴惴的回頭望瞭望那昏睡如死的陌生人——楚雲,繼而又向門外的夜色掃了一眼,喃喃地罵道:「狗娘養的兜鍪雙豪……老子也沒惹你,一片好心相待,卻拿老子當壽頭……」 他又咕嚕罵了兩句,便轉過身來,準備將那陌生人扛到屋後,但是,當他轉過身來之際,卻不由嚇得踉蹌退後五步,險些驚呼出口! 原來,楚雲早已好生生的站在那裡,含笑向他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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