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金雕龍紋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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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 楚雲靜靜的環顧周遭各人一眼,天狼冷剛與大漠屠手二人早已如同兩隻鷹隼般峙立待戰,而且,二人好似還沒有即時用兵刃卻敵的意思呢。 劍鈴子仍然面無表情,狠毒的凝注著兜鍪雙豪,快刀三郎亦早圈馬而回,鞘中兵器更已出手,屏息等候——一切都在靜默中趨向緊張,在凝視中透露殺機,然而,沒有人說話。 鳳目女黎嬙此時只覺一顆心兒上下蹦跳,全身血液流循漸行加速,一絲絲的冷汗,也自鬢角鼻窪隱隱沁出,好不是滋味,她已深深感覺出眼前場面之險惡,也在這刹那之間,體會了真正的英雄人物是何等胸懷! 驀然—— 金甲士酈三鼎天破地裂的大叫道:「左手鏈,右手錘,鏈砸錘擊,五嶽飛灰!」 銀甲士尉遲元迅速接口:「前是刀,後是矛,刀劈矛紮,俱成冤魂。」 狐偃羅漢用力吐了一口唾沫,順手抽出圍在腰間的「金狐尾」,狠狠地道:「刀也好,錘也罷,今天且看誰會屍橫於此!」 忽地—— 楚雲雙手微舉,冷煞至極地道:「金雕所屬,暫且退下候令!」 天狼冷剛等人聞言之下俱不由微微一愕,狐偃羅漢急急踏上一步,低聲道:「楚夥計,你瘋了?這兩個怪物一身功夫嚇人得緊,何況又拿著兵刃?你想一個人出手可得估量著……」 楚雲微微一笑,飄然迎上,謔然將外罩長衫褪下拋出,快刀三郎趕忙飛身接住,而楚雲胸前繡鏤的金色太陽,已在空中烈日的光輝下,閃射出耀目的光芒! 金甲士哪三鼎狂笑如雷,大喝一聲:「錘!」 這暴烈的叱喝,始才在他舌尖打了一滾,黑色巨錘已猛然擊向楚雲頭頂,左臂微縮倏橫,金色鐵鍊已在一連串嘩啦啦的擾心震響中,急捲對方雙腿,他這一式兩招,威辣沉雄,力逾千鈞。 一個絕頂高手的出擊,有時並不需要詭異的招式與繁複的身法,僅僅簡單的幾手,亦同樣可以予人震驚寒噤的感覺,與無法閃避的威脅,現在,金甲士酈三鼎的出招正是這個情形。 楚雲輕喝一聲,腳步一扭一旋,迅捷無匹的移出九尺,雙腿一屈,有如水中游魚般滑溜,輕描淡寫地挪到金甲士右側。 於是,在同一時間—— 銀甲士尉遲元冷哼一聲,右臂急抖,那柄堅厚的砍刀已有如波動浪排,眨眼間毫無斷隙的就是二十九刀,刀刀相連,沒有絲微的空隙,那寬闊的刀刃,直如雪花片片,漫天飛舞,寒氣縱橫,光耀炫目,威勢之強,實是駭人已極! 緊接在這片刀光之後,金甲士酈三鼎已狂吼半聲,那條金芒閃爍的鐵鍊似一條怪蛇自天飛來,直砸楚雲左肩,那柄黑色巨錘卻似從虛無中倏然出現,沒有絲毫徵候的猛擊楚雲右臂,同時,金甲士的雙腿更淩空而起,腳尖所指,乃是敵人下半身的二十四處要穴! 這眼前的每一招,每一式,莫不是狠辣至極的,莫不是殘忍的陰毒的,不要說真正打上,便是略微沾它一下,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條性命。 於是—— 在刀光,鏈影,錘芒中,楚雲瘦削的身形,幾乎已與空氣融為一體,飄忽而輕淡,似有形,又無形,是那麼虛無縹緲,那麼迅捷快速,像一個在日光下隨時可以消散的幽靈,又像來自極西的金光電火,掣閃翻騰。 於是—— 沉厚寬闊的刀刃自他身邊稍差一厘的穿過,鐵鍊呼嘯的劃過空氣,擊得塵土飛揚,帶著尖刺的巨錘沖向一條影子,然後,又在影子的空虛裡失力,兩隻鑲著鋼片的靴端,在同一時間點向對方二十四處穴道,但是,雖然快速準確,卻只在原來的位置攪動起二十四團旋蕩的空氣,在瞬息間,一切都似夢魂般消逝,沒有殘肢,沒有流血,可是,卻留給人們心靈上巨大的震顫,千鈞一髮,這三個人,幾乎已使人不能形容出适才那一刹那的驚險了。 站在一邊的鳳目女黎嬙張著小嘴,目光癡呆,她已不記得自己驚呼過幾次,雖然,她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之下,是決不能出聲驚動交手之人的。 粗重喘息自狐偃羅漢口鼻中響起,滿頭大汗,映著日光閃閃發亮,一動不動的凝注鬥場,手中金狐尾微微抖動,他幾已忘卻自我的存在了。 這時—— 金甲士酈三鼎忽地往左移步,又倏而旋向右方,口中如驟雷般一連喝了七個「錘」字,那圓形的巨錘,頓時宛如惡魔的手掌,遮滿空中,佈滿四周,帶著呼轟風聲,往來掃砸,鐵鍊泛著金光,飛舞盤旋,攻勢所指,彙集一方,俱如江流般泄向楚雲而去! 銀甲士尉遲元尖厲的一笑,身軀如鳳擺荷搖,晃動不止,手中沉厚的砍刀揮舞如風,謔謔閃劈,刀刃劃空,竟帶起「嗤」「嗤」的刺耳之聲! 在這有如重雲暴雨般急劇而淩厲的攻擊中,楚雲一直還沒有出手反攻,他傾力將在回魂島上習得的「魂遊一絲」內家閃避奇技施展開來,一口真炁,流暢而開朗的在體內流循環轉,上下自如,在刀光中尋找那一絲別人決然無法發現的細小空隙,在鏈影錘芒中精密的計算那短暫得幾乎不及瞬息的時間搶制先機,那黝黑的瘦削身軀,在大氣中回翔翻飛,躍閃騰挪,速度的快捷,折轉的靈活,仿佛已不似一個人的形態,因為一個「人」的天賦,如何能使自己的體能達到此種程度呢? 三人之間的格鬥,沒有一招一式不是令人目瞪口呆,沒有一分一秒不是令人心驚膽戰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蘊蓄著巨大的變幻,每一次輕悄的移轉,都包含有足以致人死命的殺手,氣氛是慘厲的,慘厲中有著血淋淋的氣息…… 於是,過了五十招…… 於是,又過了六十招…… 鳳目女黎嬙驚懼地活動了一下已經麻痹的雙腿,低細地喘了口氣,她緊張得就好似自己也在參加這場較鬥似的,狐偃羅漢這時伸手揩了一把額際流淌的冷汗,低聲向鳳目女道:「黎姑娘,這場仗打得心驚肉跳,這完全是在玩命嘛……俺看你也夠受的,假如依俺之意,乾脆一擁而上,打這兩個老王八一記『母豬坐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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