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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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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竹雙煞及南山一儒乃是多年至交,三人在表面上隱居於下營郊野,平時在江湖上亦是獨來獨往,其實,三人俱屬大洪山「大洪二子」麾下,更是「他們」的得力臂助之一,在大洪山地位極為崇高,鳳目女黎嬙為「大洪二子」之首「鬼孤子」黎奇的獨生女兒,平素嬌生慣養,目高於頂,雖然日常倩笑嘻嘻,骨子裡卻冷若冰霜,對父親屬下更是絕少假以辭色,此刻,卻甜甜蜜蜜地叫了三人一聲「叔叔」,怎不令這三位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受寵若驚?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 性子最烈的冷竹雙煞老二胡金聞言之下,怒氣頓消,呵呵一笑道:「也罷,既是姑娘吩咐,便便宜了這不開眼的小子!」 朱安亦頷首道:「姑娘大人大量,自不屑與此等人計較,老楊,咱們放他一馬!」 於是,南山一儒楊文顯一捋八字鬍,酸溜溜地道:「黎姑娘量大如海,二位仁兄存一心而息事寧人,兄弟自當附諸駭尾,不予責難。」 楚雲望著三人,心中暗自微哂,沉聲道:「三位,在下多謝了,尤其是這位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更是終生銘感。」 說著,面前四人面孔齊皆一熱,楚雲卻輕輕一拂衣袖,飄然舉步行去。 他頭也不回的地步出十多丈外,背後忽然響起一片細碎的步履聲,片刻間,就已移至身後,一陣淡淡的,令人有如同墜入夢幻中一般的白蘭花香氣,輕輕的傳人鼻管。 楚雲眼角一瞥,微笑道:「黎姑娘,莫非後悔在下走得太輕鬆了不成?」 追來的人果然正是鳳目女黎嬙,她那一張俏臉兒紅嫣欲滴,嬌生生的站著,忸怩的輕語:「喂,你……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 她隨即補充道:「請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就好比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一樣。」 楚雲眼簾半垂,悠然道:「名字只是一件最虛偽的代名詞,就好似任何東西的名稱一樣,其含意亦不過僅是一種象徵,真正的意義,還在於名字所代表的實質,黎姑娘,隨便你叫我什麼都行,你認識我本人,總比得到那空虛的名字來得實在,對麼!」 鳳目女黎嬙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十分羞怯地道:「那麼……我可以再看一次你的面孔?我是說,假如你扯下面巾……」 楚雲隱藏多年,自來平靜無波的心湖,這時竟起了一絲輕微的漣漪,他回頭向黎嬙身後一看,只見冷竹雙煞等人正在為受傷的謝虎忙亂,並沒有注意到這邊,於是,他輕輕將蒙住面孔的布帕拉下。 黎嬙深刻的向他那堅毅而鮮明的俊俏面龐注視著,此刻,這位慧黠的少女,竟然沒有絲毫猶豫與羞澀,但是,這會是一種什麼力量所使然呢? 半晌—— 楚雲微微一笑道:「姑娘,夠了吧?在下也該去了。」 黎嬙悚然醒悟,垂下玉頸,輕柔的道:「或者……或者我能再見到你。」 楚雲搓了搓手,道:「希望如此,而且,在下十分感激姑娘惠於交言,你本來是不理在下的呢。」 黎嬙粉臉微紅,尚未說話,楚雲雙手一拱,身形飄然倒掠出七丈有餘,兩臂一張,似頭大鳥般冉冉而去。 太陽微微偏西了些,陽光有些灼熱,黎嬙心不在焉地拭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心想道:「這個青年真是個怪人,武功好高唷,簡直不在爹爹與二叔之下,尤其是輕身之術,更是匪夷所思,自己素來以為自己的輕身工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但與人家一比,唉,根本連邊也摸不上……不過,這人太古怪了……古怪得有些令人難以釋懷。」 她沉思著,腳步卻緩緩向竹林之前行去,不錯,那裡還有她的三位「叔叔」在等著呢。 楚雲一到大街,腳步自然而然的放慢,這一陣耽擱,也有了將近一個時辰,他有些焦急的大步行往那家「得勝」酒樓而來。 一到酒樓門外,他卻不禁一愕。因為,門外這時竟圍滿了不少人,正在引頭張望,竊竊私語,尚有幾個皂役公差在往來逡巡,如臨大敵。 楚雲疑惑的向左右打量了一陣,漫步往前行去,邊向一看熱鬧的人問道:「這位兄台,酒樓內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那人朝楚雲望了一眼,低聲道:「你還不知道剛才的事?連衙門孫大捕頭都來了。」 楚雲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人面孔上露出驚悸之色,搖了搖頭,道:「半個時辰之前,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得勝樓內有一個光頭土老,竟然與兩個四十多歲的紅衣大漢打了起來,後來其中一個紅衣大漢竟被那光頭土老一掌打死,另一個卻匆匆逃去,那土老也如瘋子一般,邊笑邊叫的追了出去,得勝樓已被砸得稀裡嘩啦,兩個店中夥計亦被波及受傷,唉唉,下午我還想來喝上一盅,看樣子是喝不成了……」 楚雲連忙道了謝,大步往前行去,雙臂一分,立將擠得水泄不通的閒人排到兩邊,他才來至酒樓門口,一個殺雞也似的尖嗓子已帶著哭聲叫道:「青天老爺呀,孫大捕頭呀,你老人家可得為賤民做個主,維持維持公道,你老人家看看賤民我幾十年來辛苦經營的這個酒店,下營鎮哪個人不伸出大拇指,誇聲『物美價廉,賓至如歸』啊,今日被那三個毒千刀的土匪當作擂臺,搗了個七零八落,還留下一條人命,你叫我如何再做生意,如何去打這場官司啊……天啊,我王進財哪輩子做的孽……」 楚雲目光一掃,就看見一個時辰之前還是熱鬧非凡的這家酒樓,此刻卻已面目全非,不但桌塌椅翻,地下一片污穢零亂,甚至連樓梯也坍下了一大截,碎碗破盤,隨處皆是,牆上地上更有點點滴滴,觸目驚心的血跡! 一個穿著福字長衫的中年瘦子,正在哭哭啼啼的向一個官差打扮的威猛大漢訴說經過,那如喪考批之狀,端的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酒樓內外站立著十多個公人,尚有數人裡裡外外的穿走不停,想是在探察現場,以作交代。 楚雲這時已可肯定,适才那路人所述及的「光頭土老」,十有八九必是那位老狐狸嚴笑天,但是,與他交手的兩名紅衣大漢又是哪一路的人馬呢?他們為什麼又會不明不白的忽然打了起來呢? 於是,楚雲大踏步向酒樓內行去。 兩名公人兇神惡煞地一攔楚雲,其中一個厲聲道:「站住,你瞎了眼不成?難道連這裡出了人命案子都沒有看見?」 楚雲淡然一笑道:「所以,在下想進去看看。」 兩名公人面色一變,雙雙一抖手中鐵鍊,大叫道:「大膽奸細,竟敢堂堂入內打探消息,先鎖了你,再追究同黨餘凶!」 楚雲理也不理,向那正在與掌櫃說話的威猛大漢叫道:「孫大捕頭,區區在下有情稟報。」 那威猛大漢果然正是下營衙門捕頭——快尺孫望,他聞聲之下,向楚雲略一打量,洪聲道:「朋友是誰?有什麼事情賜告孫某?」 楚雲一哂道:「孫大捕頭,請先喝止你手下這兩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小角色再說,這兩位仁兄可凶得緊哩。」 快尺孫望對江湖中事甚具經驗,更是知道「真人不露相」這句俗言的含意,並不以楚雲衣衫寒倫為賤,他急忙喝住那兩個假虎為倀的手下,換上一副笑臉上前道:「朋友高姓大名?請莫與這兩個狗才一般見識,嗯,咳,在下孫望,朋友可有什麼高見指教?」 楚雲先不回答,又向四周環視一遍,始沉聲道:「孫大捕頭,适才發生之事,事主可是一個胖大的布衣漢子?」 快尺孫望微微頷首,具有深意地道:「不錯,那人與兄台素識麼?」 楚雲避重就輕的支開道:「究竟為了何事而至發生爭鬥,孫大捕頭可知道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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