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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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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百君怒駡一聲「老禿驢」,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尊嚴,索興順水推舟,打蛇隨棍上,哥三個居然一個不退,三人一體的圍住癲癡和尚拼成一團! 嚴渡依舊泰山篤定的站在原處,他拿起哨子,又吹出一聲刺耳的長音——於是,夜色中但聞飛騰之聲不絕,「長山孤鶴」霍伯南、「飛龍卷」雷同風相繼而至,兩個人儘管來勢洶洶,卻不知怎的令人覺得有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 玄三冬見狀之,先往手心吐了口垂唾沫,才惡狠狠的一捋衣袖:「大少主,這兩塊不像人樣的東西,便由我玄某人去打發便了!」 席雙慧輕聲道:「玄壯士,不要急,你最好只對付其中之一,否則,怕你擋不下來。」 端木子厚頷首道:「不錯,但對方卻不一定會按規矩上陣……」 玄三冬胸膛挺起,肚皮凸出,一派豪氣干雲的模樣:「二位寬心,我先上去試試,如若不成,席姑娘再好歹為我打個接應;瞧那兩號人物的德性,亦未必然就有三頭六臂的法力,說不定我能拔得頭籌——」 席雙慧道:「適當的時候我一定出手,玄壯士,你要記住千萬不可貪功急進,以免為對方所乘;眼前這兩個人,那缺手少腿的一個,是『長山孤鶴』霍伯南,身子壯實的那個是『飛龍卷』雷同風,二人都有相當不錯的功夫,一旦交手,切忌大意輕敵!」 玄三冬答應一聲,旋地錐正指向前,形若一頭受激發怒的犀牛,對著方待夾攻穀唳魂的霍伯南與雷同風沖了過去! 霍伯南的鑌鐵拐剛待挑起,玄三冬的傢伙已到了他的肋側,雷同風大吼一聲,「霹靂腿」交擊如雷,滾石般搶先卷向了玄三冬! 雙方甫始接觸,玄三冬已感到對方的壓力不輕,應付起來實在毫無制勝把握,但他卻豁出去了,錐身橫掃斜帶,寒光一溜,竟在抵擋雷風同攻勢的同時,硬截本待另擇物件的霍伯南。 整個的局勢變得十分微妙,穀唳魂力拼任雪樵,暫時是個不分高下的情況,癲癡和尚怒鬥「九幽三魔」,亦僅顯得稍見吃力而已,玄三冬當然很快便落了下風,而其他「紫旗堂」與「黃旗堂」的兩路人馬,雖然有著隱隱的騷動,卻尚沒有起事的跡象,嚴渡表面沉著如故,內心裡已生警惕,他明白,自己這邊的兩支人馬,是被端木子厚的「火雲符令」鎮懾住了,至少,眼前是被鎮懾住了! 穀唳魂在斧閃斧旋間,仍然留心頭上四周形勢的變化,他也肚裡有數,像目下這種對持的場面,萬萬不能長久拖延下去,此刻對方的兩旗弟兄固已懾伏於「火雲符令」之前,但能夠壓制到什麼時候實難逆料,只要他們帶頭的人再加煽動或是脅迫,情形可能說變就變,那時再想鎮壓,怕就有若決堤洪濤,一發不可收拾,而最好的遏阻方法僅有一個——速戰速決,擒賊擒王,群龍無首之後,自難興風作浪! 他是這樣的打算,那邊癲癡和尚亦是相同的念頭,亮銀禪杖翻起一片光雲上揚,光雲乍疏,又似飛奔的流瀑瀉落,熊百君與蔔奇怒駡著雙雙避讓,巴老淦卻凶性大發,貼著縱橫的杖影勁波倏然由外向內倒翻,戴著老牛皮套的兩隻大手,一隻硬抓杖杆,另一隻則有如巨靈之爪,猛一記拍扣癲癡和尚的腦門! 巴老淦的反應,乃是正中和尚下懷,他之所以這般使力運招,目的就是想逼迫對方冒險進擊,巴老淦的掌勢拍來,他不退反上,右手暴起,卻是僅伸一指,一指如戟指天,「噗」的一聲竟然透過敵人的堅韌牛皮手套,對穿出掌背之後! 癲癡和尚的這一指,名叫「洞天指」,是他半生以來苦練有成的幾種絕活之一,聚氣於指,硬如精鋼,休說一付老牛皮手套,就是石板木革,也一樣應指洞穿不誤! 巴老淦不曾料到對方竟有這麼一種功夫,在左手猝起的劇痛下,眼看著鮮血標濺,握住癲癡和尚杖杆的右手亦同時被一股其大無比的反彈力道震脫,他怪號如嘯,身形踉蹌後退,癲癡和尚大笑一聲,半旋步,右膝驟頂杖杆,杆底的錐座倏揚,猛然插入巴老淦的胸膛又飛快脫出,血似泉湧裡,巴老淦的號叫聲立時就轉為哀嗥了! 熊百君和蔔奇做夢也沒想到他兄弟倆隻退了這麼一退,與巴老淦已成永訣,見狀之下不由四隻牛眼全泛了赤,蔔奇先是切齒如挫,純鋼三節棍兜向和尚背脊,同時身形打橫,像是一輪旋飛的風車死力衝撞上去! 拿人肉換人肉;癲癡和尚更不含糊,他的禪杖貼背滾翻,「當」的一記金鐵撞響中火花飛濺,右掌運足「大力千斤掌」勁,仿佛巨杵搗山般奮力劈斬,於是,那一聲沉悶的重擊聲便震人心弦的傳出,和尚驀退三步,臉色泛白,蔔奇卻手舞足蹈的拋飛出去,在空中的每一翻滾,都灑下大蓬的血雨! 大砍刀便在這時像煞飛虹經天,在虛實不定的光華閃爍裡罩向癲癡和尚,和尚竟彈躍而起,投入那漫空的冷電寒芒之中,佛門禪杖於鬥然間映炫出圈圈靈輝異彩,如金頂燈現,若泛月浮沉,密密相連,環環互套,渾厚強勁的罡力則在光圈中呼嘯激蕩——這一式「佛笑圓穹」,業已將和尚幾十年的功力化為一擲! 閃耀變幻的光亮聚而又散,如波如絮,赤漓漓的鮮血也在交織揮灑,熊百君半聲不響的橫出丈許之外,形狀怪異的蜷曲成一團,看上,幾乎就像一個巨號的、經過一番搓揉撕扯的布玩偶,他仍舊握著他的大砍刀,但是,砍刀拖在地下,卻似黯然無光了。 癲癡和尚也不完整,胸前背後,各翻卷著半尺多長的血口子,皮開肉綻的傷痕顫蠕著赤紅的肌脂,瞧著好不怕人,他卻恍同不覺,除了臉色不對之外,倒似割開的人肉不在他身上一般。 端木子厚一見心驚,方才抖著嗓門喊了一聲「師父」,那邊霍伯南的鑌鐵拐已在十七次石火似的點戳下搗中玄三冬左肋,骨骼斷裂的清脆聲刺耳的響起,玄三冬的一張臉孔已經刹時走了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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