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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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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對決 這是一座廢棄多年的礦坑,礦坑的位置在「多摩山」的側腰上,而「大虎頭會」的總堂口「風嘯山莊」便矗立於山頂,廢礦坑與山莊的距離,由坑口量起,正好是一條不大徒峭的斜線。「風嘯山莊」是一片全由大青石為主料砌造成的建築,遠遠望去,但見樓閣相連,簷角飛聳,層疊廣布中,顯得既恢宏、又莊嚴,此時正當薄暮,莊中燈火業已亮起,點點光焰,明滅閃爍,仿佛是一座不夜之城。穀唳魂站在坑口邊上,仰視山莊,形色深沉肅穆,更帶著幾分朝聖者的卑恭虔誠——這是他的家、他的根、他發跡於斯,亦可能毀滅於斯,總之,他早就把自己的生命、前途、希望,完全投擲在這其中了,勝負榮辱,俱無怨言。席雙慧只定定的凝望著穀唳魂,好像她的眼裡,她的心中全沒有別的,她所思所念、所憶所掛,僅僅就是穀唳魂一個,巍峨的「多摩山」,雄偉的「風嘯山莊」,對她來說,竟是不值一顧!站在穀唳魂的下首,是癲癡和尚,他一襲灰黑僧衣,正在夜風中獵獵飄舞,和尚左手持著一支銀亮粗實的佛門禪杖,右手扶在端木子厚肩頭,那張並不精緻的面孔上一片凜烈湛然,寶像肅煞。 抬著腦瓜上觀了好一陣的玄三冬,良久才吐出一口氣,流露著豔羨欽慕的味道:「乖乖,素聞『大虎頭會』的總堂口氣派不凡,卻不曾想到竟有這麼個壯麗宏大法,今日得見,算是大開眼界了……」 癲癡和尚淡淡一笑,無動於衷的道:「老僧與端木尚英半世相交,也只來過他這一『風嘯山莊』三兩遭而已,鮮衣怒馬、公侯子祿,和高樓巨廈皆是一樣,過眼雲煙罷了,凡人間世何來恒久不易之事物?要往心中放,則就生魔障了……」 玄三冬不大是味的打了個哈哈:「大師父,我可不懂得這許多禪機,但是生活一生,能有這麼個派場架勢,哪怕短短幾十年光陰晃眼即過,亦不枉輪回一遭啦!」 宣了一聲佛號,癲癡和尚笑道:「恕我直言無忌,玄施主,你的確是個凡俗之人,欠缺那麼一點慧根……」 玄三冬嘿嘿笑道:「我是得過且過,大師父,能夠日啖三餐,腰纏半吊,再有個堪遮風雨的所在橫下來困覺我就心滿意足了,除開本性還算不惡,慧根麼,可是連一絲根苗子都沾不上哪!」 癲癡和尚有些哭笑不得:「玄施主,其實你不該出身崆峒,應該加入丐幫才對……」 這一下,輪到玄三冬哭笑不得了,他結結巴巴的正不知要怎麼回答,穀唳魂已向端木子厚微微躬身,在徵求這位大少主的意見了:「是現在進去,還是再遲片刻?」 端木子厚忙道:「你看呢,穀首座?你說什麼時候進去便當,我們就什麼時候進去。」 穀唳魂低聲道:「嚴渡他們一定算計到我們這幾天內便可抵達堂口,也必然早有周密防範,然而我們出入的路子完全在他們預料之外,早一點,遲一點,原沒有多大關係,但為了能儘快謁見老當家,我認為此刻進莊,比較合適!「 端木子厚頷首道:「就照你的意思,穀首座,我們準備行動。」 朝背後黝黑陰暗的礦坑瞅了一眼,玄三冬壓低嗓門,有些惴惴的道:「谷老兄,這座廢坑底下,真有條密道直通老當家的住處?」 穀唳魂道:「不錯,在此之前,整個組合上下,只有三個人知道這樁秘密,那就是老當家、大少主和我,如果有可能,希望以後也不要洩露出去!」 玄三冬趕緊道:「你放一千一萬個心,谷老兄,論起守口如瓶,沒有人及得上我!」 穀唳魂道:「我們走!」 嘴裡說著話,他已一馬當先,入坑引路,席雙慧、玄三冬及癲癡和尚師徒隨後跟進,五個人步踵相連,順著坑洞的坡勢,竟是越走越往下。 這座廢棄多日的礦坑,成漏斗狀,入口處大,裡頭逐漸緊窄,不但空氣混濁,而且光線極暗,地面坎坷不平之外,隨處都有坍塌現象,偶而可見木樁散置、鏟鎬橫拋,不過坑洞中卻十分乾燥,不似一般地穴那樣潮濕腐黴。 一腳低一腳高的踩踏著,玄三冬忍不住問道:「我說谷老兄,山莊的位置在頂上,我們卻往地底下走,是不是方向弄錯了?」 前行的穀唳魂似乎對這條狹窄的坑道十分熟悉,他走得極快,頭也不回的道:「錯不了,等到達前面的暗門之後,我們就該往上攀了端木子厚安慰著玄三冬道:」你寬念,三冬哥,這條密道,穀首座比誰都熟,他每年都要親自來查看幾次,為的就是保持它的暢通堪用,有時候或因風化坍損,谷首座全是自己動手修補,說句誇大點的話,他閉著一雙眼亦可來去自如!「 「看情形像是不假,你們瞧瞧,他走得這等俐落法,活脫在逛家裡的後花園……」 前頭忽然一亮,穀唳魂已將火摺子抖燃,有了光亮照路,行動方便不少,卻也驚走幾頭野鼠、幾隻蝙蝠,這些小畜牲奔躥飛舞之間,映看人影幢幢晃閃,倒頗有點魅異怪誕的味道。 就在快到坑洞盡頭之前,穀唳魂停住腳步,向四周略一打量,來到左側坑壁旁邊,這一段坑壁,與坑洞中任何一處坑壁毫無二致,也是一樣佈滿石砂硬土,也是相似的凸凹不平;他伸出雙手,仔細在壁上觸摸,然後,突然運力一掀一扳,只聽到「哢喳」一聲輕響,一塊偽裝得非常巧妙的壁面已經被他取下——光景宛如他板落一方坑壁! 這塊壁面,長寬各約四尺!其實乃是一邊粘著土石的削薄鐵板,鐵板上下四角,各有卡荀突出,只要對準暗門兩頭的橫檻暗槽,裝卸皆極方便。 密門後頭,現出一列窄小的石階,沿階直上,宛似垂鏈,曲折甚少,竟如登攀天梯;穀唳魂放回暗板,領先登階,大家亦只能魚貫而行,因為梯寬僅容一人,稍微不慎,肩膀就碰上兩側石壁,人在其間,免不了有種被幽閉的悸懼感。 別看這排石階又窄又擠,卻是步步高升,工程浩大,想當年,不知花了多少人力時間才能造成,回思那等不見天日,摩肩擦踵的辛勞苦況,便不累也累壞了…… 登著攀著,玄三冬不由喘了起來,他抹著汗水,氣吁吁的問:「谷老兄,快到了吧?」 前行的穀唳魂笑了笑,聲音在梯道中迴響:「快了。」 玄三冬拼命咽著唾沫:「這列階梯,不知共有多少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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