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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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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劫數 四周是險峻陡峭的峰巒,是挺拔崢嶸的群山,灰沉的暮雲壓在嶺端峰顛,透著那樣蒼茫滯重韻色,一直延展到煙靄無盡的天邊;秋風蕭索,木枯草黃,只有一條寬窄不過五尺的小路,蜿蜒在兩則高聳的峭壁之間,迤邐向不知終處的山陰裡。 穀唳魂望著眼前那條山間窄道,神態端肅,一語不發,玄三冬也不自覺的感到心頭沉重,隱隱然就像系上一塊鉛,吊墜得令人發慌。 快天黑了,這裡的黃昏時分,不但景調悲涼,更且一片森寒之氣,仿佛萬物凝栗,殺機四伏,有一種極端酷厲的感應侵心入魂…… 輕咳一聲,玄三冬聲音低啞的開口道:「『閘刀隘口』!」 穀唳魂點點頭,嗓門也是同樣的暗啞:「是的,『閘刀隘口』,又窄又曲,只要往兩頭一堵,則宛如閘刀封道,有進無出。」 玄三冬覺得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他用力搓揉了幾下,想輕鬆卻輕鬆不起來:「看樣子像是這麼個兇險法,瞅著這地方的形貌,就叫人不怎麼舒坦……」 穀唳魂也笑得艱澀:「心頭沉甸甸的,嗯!」 玄三冬道:「谷老兄,以你的看法,認為那幹子毛人會埋伏在哪個角落?」 穀唳魂道:「很難說,這些人不但個個機伶,而且也都是打殺搏戰的好手,經驗方面不比我們差,加以此地形勢複雜險要,幾乎處處皆可設伏,玄兄,只要我們一旦接近路口,對方的人馬從哪裡鑽出來都不足奇!」 摘了根草梗咬在嘴裡,玄三冬向四周極目眺望著,邊無精打采的道:「我說谷老兄,這一帶的地形你比我要熟,莫非除了這一條短命的隘道之外,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過關啦?」 穀唳魂搖頭道:「沒有,除非我們舍開這條路去攀山越嶺。」 玄三冬眼睛一亮:「攀山越嶺也好哇,辛苦固是辛苦點,總比冒著性命的危險強行闖關要輕快!」 穀唳魂低聲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玄兄,附近的層山峻嶺,險嶺深幽,重疊高聳,不僅難以攀爬,而且若無識途老馬引導,極易迷途,外加費日耗時,還得兜繞極遠的一個大圈子才能轉入正路,這一耽擱,說不定十天半月猶抵達不了目的地,現下的情形十分急迫,我們耽擱不起!」怔忡半晌,玄三冬道:「說得也是,最怕的迷失了方位,那就不是玩笑的了……」穀唳魂凝眸向遠處的迷茫煙嵐,而群峰便在煙嵐中浮沉隱現,飄漾著的仿佛不只是霧氣,更有那難以言喻的愴楚與無奈;他沉緩的道:「今晚,我們過關。」玄三冬啞聲回應:「是,今晚我們就闖。」頓了頓,玄三冬接著道:「你的傷,谷老兄,礙事麼?」谷唳魂平靜的道:「當然多少礙事,但一到了拼命的辰光,便不得事了。」望了玄三冬一眼,他反問:「你呢?能否挺得住?」伸手在屁股上摸了摸,玄三冬笑笑:「我和你一樣,沒事的時候傷處總覺得不帶勁,一朝遇上那幹殺千刀,生死交關之下,早就忘了身上還帶傷啦……」穀唳魂道:「要不是我們兩個先前掛了彩,在對付『九幽三魔』的當口,約莫還不致於那等捉襟見肘,叫人家逼得險險乎下不得台!」玄三冬坦然道:「你也別幫我掩遮了,谷老兄,下不得台的是我,不是你,對付那巴老淦,你是有打有還,盡抗得住,到未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我呢?我如何有你這樣的本事?差一點就叫人家剝了一層皮去,不論早先身上有傷無傷,橫豎都討不了好……」穀唳魂笑道:「也不全是這樣說,人囫圇著,胳膊腿是要來得靈便些。」 玄三冬忽道:「對了,谷老兄,你琢磨琢磨看,姓熊的那三個人王,會不會趕來這裡幫著他們原有的一些人堵截我們?」 穀唳魂道:「我著不大可能,因為他們另有事辦,原來的安排便不曾指派他們,否則,他三個早就窩在『閘刀隘口』上打我們的埋伏了,又何必遠遠繞到『黃訝集』『風飄雪』那個鬼地方去幹耗?」 雙手合十,玄三冬抬頭望天:「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千萬別叫那三個魔頭綴來此地才好,要不然,我們哥倆可是雪上加霜,笑不動了哇……」 谷唳魂淡然道:「亦無須緊張過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當然最好別遇上,遇上了就只有一拼,玄兄,你放開點,現在犯愁,豈不是自己折騰自己?」 玄三冬苦笑道:「真叫那三個王八羔子唬弄得不輕,過了今朝,得想個什麼法子報這一箭之仇才是!」 穀唳魂道:「會碰上的,而且,很快就會再碰上,你心裡先打個底,玄兄,『九幽三魔』與我們狹路相逢的時間,絕對比你預料中要早!」 吸了口氣,玄三冬瑟縮的道:「怎麼忽然感到一陣冷?」 穀唳魂忍不住笑道:「身上冷還是心裡寒?玄兄,你可別真叫他們給震懾住了,越難鬥的敵人,鬥起來才越夠勁,如果每一個對頭都似秋風掃落葉,快刀切瓜菜那般稀鬆易與,應付起來還有什麼意思?人要經過艱苦,脊樑骨方挺得硬直,不是麼?」 玄三冬乾笑一聲:「道理是不錯,想到現實上卻不由頭皮發麻,谷老兄,直話直說,你不會笑我孬吧?」 穀唳魂輕聲道:「玄兄言重了,這才是真情至性的流露,凡是人,有哪個不怕死,不畏難的?儘管嘴巴硬,腿肚子暗裡打轉的角色我看多了,他們明處不說,私下早嚇破了膽,這種東西最叫敗陣誤事,玄兄直點隱憂,明表顧慮,比那幹色厲內荏的貨,不知要強上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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