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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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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理會玄三冬這番謔而不虐的奉承,金經魁望著穀唳魂,有氣無力的道:「你說吧,你想知道些什麼?」穀唳魂輕輕的道:「我爹現在何處?」 閉閉眼,金經魁艱澀的道:「原來決定將你老父押拘于此是沒有錯,事實上,人也的確帶到了這裡,後來嚴渡覺得這個地方太過冷僻荒寒,呼應起來不大方便,這才臨時決定改換場所,你父親在這裡只待了一會,就被嚴渡他們解走了……」穀唳魂道:「又解到什麼地方?」金經魁喑啞的道:「距此約莫五十裡地的『黃訝集』,集子北郊有個叫『風飄雪』的蘆花蕩,那蘆花蕩裡有一幢相當寬敞的磚瓦房,房子很古老了,卻很容易找,不需費什麼功夫就能尋到……」 穀唳魂道:「監守我爹的都有些什麼人?嚴渡自己會不會也在現場?」 沉吟了片歇,金經魁道:「據我所知,看守你父親的有幾名嚴渡旗下的好手,另外亦有幾個嚴渡外頭請來的硬把子,但是何方神聖則不清楚,你知道嚴渡一向的行事作風,從不與不相干的人提不相干的話,牽扯得到的他才說,他只要認為其中沒有牽扯,便絕口不露。」 頓了頓,他又主動的接下去:「不過我願意提醒你,你老父的這一步棋,是嚴渡手裡的一著殺手鐧,如何加以運用,他可是非常重視,非常謹慎,輕易不會讓這步棋走失了,因此在左右看守你父親的人必然個個了得,都是些棘手的貨;嚴渡也心裡有數,如果這一招還鉗制不住你,在你抵達『妙香山』之前,除了硬截,就再沒有其他法子阻止你了……」穀唳魂盤算了一下,道:「這樣說來,他們就算已經到了『風飄雪』,大概也只是剛落腳,我們連夜趕過去,正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問題只在於動手時技巧的運用了。」玄三冬道:「這技巧方面可得多加琢磨,草率不得,事關令尊老大人的性命安危,若是有個閃失,後果就不堪設想啦……」穀唳魂道:「事前的籌畫自不可缺,然則形勢演變並非在我等掌握之中,再是怎麼考慮周詳,也難免有出乎預料的情況發生,這就只有賴於臨時的反應了。」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玄三冬眼珠翻動,瞅著金經魁,道:「有句話,若是問得冒失,要請千萬包涵則個,我這人,向來就是心裡憋不得事,大夥把言語擺明瞭,也省得暗地犯嘀咕。」金經魁軟塔塔的道:「你說吧,又是什麼事情犯了你的疑惑?」玄三冬道:「既然姓嚴的已經把谷老爺子接到別處,列位卻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正如你方才說的,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一片冷僻荒寒,孤零得出鬼,你們不跟著姓嚴的換到『風飄雪』去湊熱鬧,兀自守在此地又有什麼意圖?」 金經魁沙沙的道:「老實明說了吧,嚴渡早已另外派了差事給我們,叫我們三個兼程趕到百裡外的『閘刀隘口』去打埋伏,端等候穀唳魂經過時加以截殺;『閘刀隘口』和『黃訝集』是兩個相反的方向,我們又不是吃撐了沒地方耗力氣,巴巴跑到『黃訝集』去湊什麼熱鬧?這一來一回,便憑白多出百十裡地,不如留著精神在這裡窩上一宿,假若沒有出紕漏,明天大早我們三個業已上路了……「 玄三冬「哦」了一聲:「原來還有這樣一套計較,可憐生的,眼下你們三位卻有兩個永遠走不出『白石崗』啦;我說老金,算起來還是你運氣好哪!」 金經魁有些哭笑不得,他齔著牙咧著嘴,表情又是尷尬、又是懊惱:「我運氣是好,好得尚留下半條命,玄三冬,你瞧我的運氣有多好啊……」 明知對方是在說反話,玄三冬依然笑吟吟的道:「留著半條命,總比送了整條命要好,老金,猶能觀賞風花雪月,體驗人生百態,到底勝似無知無覺的躺進那冰冷黑暗的墓穴之內,你說可是?」 哼了哼,金經魁半側過臉去不願再搭理玄三冬,神色陰冷得緊。 穀唳魂這時若有所思,他站起身來踱了幾步,一旁輕輕活動著上了繃帶的胳膊,過了一會,才又回來坐下,平平靜靜的道:「『閘刀隘口』是進入『妙香山』的必經之地,也是極為險惡的一處關卡,過了『閘刀隘口』,直達『妙香山』就只一片坦途了;金經魁,嚴渡派去伏擊於我的人手,恐怕不單你們三位而已吧?」 金經魁沉默的點點頭,沒有說話,模樣似乎是餘怒未熄。 穀唳魂和悅的道:「知道還有些什麼人麼?」 金經魁咽了口唾沫,僵木的道:「另外還有『大力刀王』範子豪、『紅頭鷹』蔔天敵、『六手哪吒』莫連才……以及,呃,『奪目』麻無相,連我們一共是七個人……」 唇角微微抽搐,穀唳魂喃喃的道:「誰說嚴渡沒有神通?這些南北各地的邪魔厲祟,居然叫他邀來了這麼多,而且都是頂尖兒的角色……老嚴對我,真叫豁上了!」 金經魁無精打采的道:「除了我們這七員之外,嚴渡是否另有其他安排尚不敢說,他喜歡布下連環套,一環接一環,他亦明白,『閘刀隘口』如果截不住你,再要找同樣的下手機會,就難乎其難了。」 穀唳魂形態凝重,又離開圓凳,開始來回蹀躞,顯得心事重重。 忽然,玄三冬道:「不用煩,谷老兄,我有法子應付!」 望瞭望玄三冬,穀唳魂不大有信心的問:「你有法子應付?卻是願聞其詳。」 玄三冬瞅了金經魁一眼,正好金經魁也面帶譏誚之色的瞧向他,光景擺明瞭,是根本不相信他有這等能耐的神氣;於是,這位「土兒遁」冷笑一聲,大馬金刀的道:「谷老兄,是什麼法子,現在還不能說,換個地方我再仔細告訴你,娘的個皮,這叫法不傳六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谷唳魂曉得玄三冬這幾句話是沖著金經魁而發,姓金的雖說是身敗輸誠,但半世成殘,心裡難免有些不甘不願的怨恚,加以玄三冬在嘻笑怒駡之間,對於金經魁的個人尊嚴可能不甚顧慮,引起對方反感之處自所不免,凡是人,一朝想不開,到頭來玩出什麼花樣誰也預料不到,是以玄三冬此際故留一手,倒非弄玄虛,怕只怕金經魁在「法傳六耳」之後,到節骨眼下擺上一道,那就真叫吃不了,兜著走啦。 這時,金經魁有些犯嘔的自鼻孔中嗤了一聲,是在回應玄三冬的話,卻不看著玄三冬:「但願你們一路平安,履險如夷,不過我仍得警告二位,切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闖關的法子固然要有,卻需切實管用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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