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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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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襲 目光冷銳的注視著陶雲峰,穀唳魂沉重的道:「我們也算舊識,陶雲峰,固然如今是各為其主,立場互異,但人的品格和節操卻不應該因為立場的不同而有所污染,降格紆尊以求名利的事,似乎不是你陶雲峰向來標榜的境界!」 陶雲峰一張枯乾的面孔上不顯七情六欲,他靜靜的道:「嚴渡與我交情不錯,他有困難找我幫忙,我在衡情度勢之後,認為沒有袖手的道理,此事的始末就是這樣,我既不失格,亦不曾瀆節,穀首座,你不能以我為友助拳的行為就妄指我的操守有虧,縱然我的朋友是和你對立!」 谷唳魂嚴峻的道:「這麼說來,各位用此卑鄙手段,強行擄劫家父之舉,你亦不以為過了?」 陶雲峰略一沉默,才緩緩的道:「兩軍對陣,圖存求勝方是至高原則,尤其像這種取江山、爭基業的千秋大事,更不能局限于一般道義觀之內,為婦人之仁,大勢成敗,關係無數生命、牽連多少身家,此中或有一二損德逾份之舉,也只能認作遺憾,穀首座,朝代替換,廟堂易柱,乃浩蕩震天的盛事,滔滔巨流之下,掩沒若干辛酸,亦就說不得了……」 穀唳魂歎了口氣,道:「講得好聽,陶雲峰,一則不是你的老父遭難,二則名利權勢蒙蔽了你的心,現在的陶雲峰,已經不是以前的陶雲峰了,我終於明白,人性的蛻變,多麼易受環境的操縱引誘,而千言萬語,綜歸僅有兩句話——但見功祿,何關仁義?!」 陶雲峰生硬的道:「嚴渡說得不差,你是塊永不點頭的頑石;穀首座,我們彼此的觀念南轅北轍,再怎麼對你解釋,亦難以溝通,我看,我們之間恐怕委實湊不到一處去了。」 穀唳魂道:「如果湊得到一處,此刻我便不會在這裡見到你,而老父也仍然悠閒自得的在享受他那消遙辰光;因為你們的貪婪惡毒,造成了如今的可悲形勢,陶雲峰,一切不幸的後果,都要由你們承擔!」 冷淒淒的一笑,陶雲峰道:「而一切完美的報償,亦將由我們分享。」 那一邊,玄三冬齜著牙道:「谷老兄,所謂對牛彈琴,就是眼下這一碼事了,瞧瞧吧,咱們面對的這些角兒,哪一個不是利欲薰心,又哪一個不是財迷心竅?滿腦子的爭權奪勢外加滿肚皮的男盜女娼,個個匪性賊情,人人張牙舞爪,你便磨破了嘴皮子,亦感化不了他們分毫,不如早早省下唾沫星子潤喉消氣,準備著開殺取命才是正經!」 不待穀唳魂答話,陶雲峰已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玄三冬,陰著一張瘦臉道:「玄三冬,就是為了你多嘴多舌,出言不遜,人家才起意要你的命,險死還生之後,不想你仍然本性難改,姓玄的,你要吊勁,包准就吊在你這張碎嘴上!「 哼了一聲,玄三冬乜斜著雙眼:「把話說穿了吧,陶雲峰,你表面上看似道貌岸然,言詞間聽來中規中矩,其實全乃口是心非,枉披著一張人皮專扮那下三濫,有的人壞在相外,你卻歹在骨子裡,比起你的一干同夥,你他娘猶要惡上三分,真正不是東西!」 陶雲峰面上微微變色,語聲凜烈;「玄三冬,你膽敢如此辱駡於我,便想饒你也難,任你僥倖逃得一遭,今晚上卻斷斷不能放過,我必定要你為你的污言穢語付出代價!」 玄三冬強悍的道:「老子不是吃人唬大的,陶老雜碎,你再怎麼會飛,充其量也不過是只燕子,變不成一頭老鷹,有本事儘管施展,看你能擺平了我,還是我能將你生拆了!」 好久不曾開口的金經魁,這時陰沉沉的發了話:「地下躺著的池通,就是被姓玄的送了終,姓玄的裝死扮孬,猝下毒手,可憐他通一世英雄,卻栽得這麼不明不白、不甘不服;他這口怨氣,陶兄,我們無論如何都要代為宣洩,也好叫他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陶雲峰形色凝重的道:「這原是朋友之間該盡的本份,金兄釋念,我一定全力施為也就是了!」 嘿嘿冷笑著,玄三冬道:「一搭一檔,唱合得妙,便讓你們敲那如意算盤去吧,待要稱心償願,只怕尚隔著十萬八千里,差遠去囉!」 注視著玄三冬手上的三角形鋒錐,金經魁的瞳孔中閃耀著一片火赤:「玄三冬,你是用你的『旋地錐』殺害了池通,我亦必然要以你的『旋地錐』來剜取你的心肝五臟生祭池通,你做下什麼孽,就要得什麼報應,誰也幫不了你、誰也救不了你!」 突然,穀唳魂喝了聲彩:「說得好,金經魁,做下什麼孽,就要得什麼報應,這個說法,擺在你們身上一樣適用,我卻也要看看,有誰幫得了你們、救得了你們!」 玄三冬一抹臉,道:「我他娘橫豎是豁出去了,人遭了暗算,到末了居然還落個王八蛋,這股子窩囊若是甩不去,不用人來幫我救我,便我自己就能恨得一頭撞死;奶奶個熊,真當把姓玄的吃定啦?」 金經魁看了陶雲峰一眼,斜走兩步,以他的方頭刀虛指玄三冬:「你的唇舌尖利,姓玄的,如果你不抽冷子打暗算,希望你的手上傢伙也和你的唇舌一樣刁鑽潑辣才好!」玄三冬「呸」了一聲:「你謀財害命的勾當做多了,卻需明白眼前的場面決不同於謀財害命——有備而行與無備臨陣純然是兩回事,老子們不是肥羊,金經魁,肥羊乃是你們,這一遭,風水業已倒轉過來了!」穀唳魂接口道:「姓金的沒有什麼大不了,至少名實並不相符,前些日,他們亦曾有備而行,埋伏好了算計我,那時節,我還中毒在身,但結果如何?我仍是我,反倒賺了他們一雙人命,『天地猴』,可不是?」玄三冬望著面若寒鐵般的金經魁,哧哧而笑:「看來這一行追魂奪魄的陰損營生也不好幹,一個搞不巧就賠上夫人又折兵,金八刀變做了翻殼烏龜,兩頭不著地之外,一刀也不刀啦!」於是,那一刀就飛了過來,像一抹極西的蛇電,只是一閃,已到了玄三冬頭頂,銳氣破空,撲面先至的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凜烈寒風,玄三冬卻不躲不讓,「旋地錐」倏揚猛翻,「當」的一聲金鐵撞響,火星四濺中,金經魁淩空回轉,鋒刃揮灑如滿天花雨,光炫芒織,映入眸瞳裡的,盡是那流掣穿舞的森森冷焰!玄三冬開始貼著地面躥走、躥走於嵯峨的山岩間,遊動在橫豎的疊石中,他的「旋地錐」亦有著極快極密的動作,忽而上敲斜打,忽而點石推隙,但見溜溜火花迸現,他那五短身材便形成了一個移滾無常、難以捉摸的圓球,然而圓球有刺,錐尖不斷伸縮,任是金經魁來勢淩厲,玄三冬依舊維持了一副有打有還的局面!崆峒所傳,果然不同凡響!陶雲峰不在意的瞧了兩眼,沖著穀唳魂道:「眼前的場合,穀首座,只怕不適宜於我們光看熱鬧……」穀唳魂笑了笑:「你好像十分急著動手? 陶去峰,我知道你的修為不弱,提縱術尤稱獨步,但若借此依恃,你就認定勝券在握,這種想法未免稍嫌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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