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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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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潘白悻悻的道:「姓金的生了一張嘴,我們倒有兩張,還怕說不過他?而且事實俱在,我們該辦的都辦了,並無漏失疏忽之處,情況起了突變,是低估了人家能耐,這筆帳怎能算在我們身上?」 楊小妙愁苦著臉的道:「出錢的那一位殺人不眨眼,我們的申辯他要聽得入耳還好,若是聽不入耳,麻煩可就大了,他要一橫心,潘老白,我哥倆性命難保!」 踢踢踏踏的走著路,潘白焦躁的道:「便有這層顧忌,莫不成爽約不去?」 楊小妙低聲道:「我正有這個意思,反正銀子業已到手,我們拼上尾數不要,來個三十六著,走為上招,遠飄高飛,自有消遙日子可過,其他一切,去他娘那條腿!」 潘白形色微變,急急籲了一聲,邊緊張的向四周探視,嘴裡埋怨著:「小妙子,你他娘嗓門放低一點,不要口沒遮攔,胡說八道,當心隔牆有耳,萬一把這幾句話傳揚出去,你我兩人才真正性命難保!」嘿嘿一笑,楊小妙道:「荒郊僻野,一片坦蕩,休說是人,鬼影也不見一條又有誰來聽我們壁腳? 潘老白,窩囊亦不是這般窩囊法,我看你是叫人家嚇破膽囉!「哼了哼,潘白阻著面孔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像你這樣出言無忌,信口扯淡,遲早會出紕漏,你他娘活膩味了,我還嫌陽壽不足,摽不起你這份視死如歸!「兩個人又往前趕了一程,楊小妙才繼續接話,這一次,腔調果然壓低了不少:」我說,潘老白,我們是否真得去『榆林鎮』『客安老棧』?「潘白沉沉的道:」當然要去,去了至多吃頓排頭,不見得有性命之危,若是不去,就坐實了罪名,你也清楚道上規矩,背信毀諾會有什麼後果?尤其更是沖著那麼一個物件,他要一發雷霆,我兩個就篤定完啦!「 楊小妙不服的道:「潘老白,道理不是這樣講,我們不錯每人拿了他一萬五千兩銀子,並留著尾數五千兩事成後補,但當初談妥是下毒奪命便算交待,下毒是我們的工作,奪命可就是金八刀的任務了,我們的這一段業已功德圓滿,宰個了姓谷的乃是金八刀的無能,最多我們尾數不要,還能怎的?」 潘白凝重的道:「話是照這麼說,事實上我們也依約履行過了,問題是人沒有死,姓穀的仍然活著,下毒奪命是連在一起的勾當,因為毒下得不夠俐落,金八刀才未能奪命,責任都沾得有,我們亦不能算是交待清楚,交待不清就拿了銀子走人,你想他們咽得下這口氣?屆時再加上金八刀旁邊一扇火,我們哥倆樂子包管大了!」 楊小妙翻動著一雙眼珠子道:「潘老白,你是怎麼啦?竟像幫著那些人在說話?」 咽了口氣,潘白道:「不是我幫著他們說話,只是我不願自己騙自己,淨編些理由為自己辯護,小妙子,你有你的一套,人家有人家的定規,立場不同,觀點互異,要是我們到了現場,還有個說詞,若是避不見面,錯固是錯,對也變成錯了…… 天地這等廣闊,我可不甘過那種躲躲藏藏的日子!「 楊小妙沉默了一會,方道:「你是決定要去『榆林鎮』了?」 潘白頷首道:「除此之外,更無妙策,而且,我勸你也一同去。」 僵寂了好半晌,楊小妙才恨聲道:「我們是一條絲線上拴著兩個螞蚱,飛不了你,也跳不了我,你待往虎穴裡鑽,我又能朝哪裡走去?不過,潘老白,我姓楊的有言在先,如果此去之後,形勢直轉急下,我一旦賠上性命,到了西天極樂亦不會與你甘休!」 潘白打了個哈哈:「小妙子,你想得挺美,假如我兩個真要挺了屍,八成是到不了西天極樂之境,陰曹地獄卻怕早留著我們的鋪位了。」 吐了口唾沫,楊小妙怒道:「你才要下地獄,休想拖上我墊背——」 黑暗中,風聲拂動,樹影搖晃,一個艱澀又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二位不用客氣,一根絲線拴著兩個螞蚱不是?哥倆這麼好,索興一遭跳進阿鼻地獄吧!」 潘白與楊小妙聞聲之下,先是齊齊一怔,四眼互覷,又同時面色驟變,楊小妙驀地一哆嗦,立時舌頭發了直:「這這這……這腔調……是是……是……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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