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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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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唳魂喃喃的道:「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金經魁大聲道:「一點都不錯,穀唳魂,原是這麼一個世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否則求的又是什麼?「 忽然他又放低了腔調,竟顯得有些傷感:「你知道,穀唳魂,殺人索酬的這門行當,越做越難做了,憑我的名頭,錢少不屑接,多了雇主付不起,一朝接下生意,尚得安排細節,盯梢物件,決定下手的時機地點,有時千里奔波,勞累不堪,設若對方本身也是個大來頭,就更費煞周章,且後患無窮,忙忙碌碌所得不多,唉,我委實覺得乏了……」 穀唳魂生硬的道:「這趟差事,不也是你的老本行?」 金經魁眉飛色舞的道:「老本行沒有錯,但酬勞卻大大不同于往昔,穀唳魂,橫堅是殺人,殺一個能獲得殺一百個一千個的代價,何樂而不為?我剛才已告訴過你,我近幾年來是真累真膩了,殺完你這一個,我便洗手不幹,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舒舒服服渡過後半生,每一想到這裡,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取你性命!」 笑意中似攙著一把寒霜,穀唳魂道:「殺我這一個,大概不像你以前殺那一百一千個般的輕鬆,你得琢磨著搭配點什麼,別估計得太完美了!」 大名鼎鼎的「金八刀」臉色一下轉為陰暗,更歎了口氣:「我明白,但人在收取代價之前,總該付出代價,要不別人找你幹什麼? 現下就臨到我先付代價的辰光了,穀唳魂,生活真苦,是不是?「 穀唳魂頷首道:「是的,生活真苦。」 金經魁指了指後面那兩位面貌肖似的朋友,道:「『飛猴』聶靈,『閃猴』聶巧,都是追隨我多年的老伴當,你可聽說過他們?」 穀唳魂面無表情的道:「不曾耳聞。」 望瞭望慢慢沉暗下來的天色,金經魁又詭異的笑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馬上動手,卻和你扯了這一段閒篇的道理?」 穀唳魂也笑了,同樣笑得詭異:「我知道,知道的程度就如同你知道的一樣,金經魁,你早曉得我受了毒傷,只是想多耗一會等我毒發不支,省點手腳?」一拍手,金經魁贊道:「聰明,的確聰明,不但聰明,更且機巧,穀唳魂,我忍不住喜歡上你了!」 穀唳魂道:「不敢當,你還是把情感放在那大票銀子上吧。」金經魁戚戚然:「魚與熊掌,兩者不可兼得,我,我就只有舍魚而取熊掌了!穀唳魂,雖說你是這麼一個值得交往的人!」倒挺像那麼回事呢,穀唳魂淡淡的道:「這並未出我意料;金經魁,現在你們還等什麼?」金經魁坦白的道:「老實說,你此刻的體能狀況如何?可已感到不適?」這一次,穀唳魂才算真的笑了:「你猜猜,金八刀,你們都猜猜。」細細端詳著穀唳魂的形色,金經魁卻一點也看不出什麼徵兆,他現下眼中的穀唳魂,和他剛碰面時的穀唳魂是同一個樣子——冷漠,平靜,蒼白如石,沒有一絲痛苦憂惶的神態。低喟的一聲,這位「金八刀」道:「我只能說,你的韌力超越常人,相當受得住折磨。」 穀唳魂不動聲色的道:「這是你的判斷,金經魁,對與不對,你都要為你的判斷後果負責!「金經魁目注穀唳魂,頭也不回的道:」聶靈、聶巧,你兩個看看,是不是火候夠了?「」飛猴「聶靈乾咳一聲,顯得頗為猶豫的道:」不敢說,姓穀的撐頭大,叫人看不出虛實……「」閃猴「聶巧也小心的道:」金哥,我的意思是再等片刻,等到十捏八攢的光景再下手!「兩個人的意見,說了等於白說,金經魁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毒樵子』潘白的玩意不可能不靈,他的夥計『鬼娃子』楊小妙更是刁鑽,兩個人加在一起怎會失手?我看姓穀的是在楞挺著唬老杆!「 聶靈、聶巧兄弟倆俱未吭聲,反正奉命行事,好歹全看金經魁的號令,天塌下來自有長人扛著,他們何苦去擔責任? 谷唳魂一派安閒自若的道:「其實不必那麼麻煩,金經魁,要確知我體內的毒性是否已經發作,只要一動上手不就真象大白了?」 金經魁道:「既然遲早要動手,你為什麼不先攻擊我們?」 穀唳魂微笑著道:「強賓不壓主,這是禮貌,再說,我越沉得住氣,三位就越費猜疑,摸不清我的深淺——想發橫財,免不了得多傷點腦筋。」 流溪的另一邊,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山歌聲,聲似鏽刀刮鍋底,好不難聽;金經魁朝地下吐了唾沫,惡狠狠的道;「這老不死的,竟磨蹭到現在才來!」 一聞山歌,穀唳魂就知道是誰來了,這夥人可真叫穩當持重,把他姓穀的估得如此之高,裡外狠夾,雙管齊下,是打譜一勞永逸的架勢! 於是,曾經相遇在山道上的那個老樵夫出現了,仍然領著個半大孩子,仍然腰插板斧,少了的只是肩頭上的那困柴薪。 金經魁走兩步,扯開嗓門吆喝:「潘白,你死到哪裡去了?怎的搞到如今才來?你看看天色,這是什麼辰光啦?」 叫潘白的老樵夫隔溪站定,沙沙啞啞的答腔:「金老大,別這麼吹鬍子瞪眼,我們晚來一步,是叫你有時間消消停停的的拿人下刀,拱手讓你一個頭功,一片好心,金老大你怎的當做了牛肝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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