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拂曉刺殺 | 上頁 下頁
七五


  金鈴以衣袖拭擦著滿布臉上的淚痕,邊喃喃的道:「我不甘,我不信……這會是他?是玉成?是一直那麼疼我憐我愛我的玉成?」

  趙大泰也來到一側,歎口氣道:「過去的只有讓它過去了,金姑娘,無論是男是女,一朝變了心腸,便同中了魔崇,九牛都拉不回來啦,你振作起來,跟著臨頭的就是且看怎麼保命了!」

  對面,馬無生陰陽怪氣道:「不錯,且看你們怎麼保命吧!」

  官玉成視線巡搜,冷沉的問:「二哥,那何敢人在哪裡?」

  馬無生微微一笑:「跑不了,一定躲在暗處,但卻必然在我們的包圍圈中!」

  於是,何敢偕同趙小蓉從樹影掩映之下並肩走出,模樣是十分的從容不迫;他沖著馬無生拱了拱手,皮笑肉不動的道:「你真是諸葛神算,猜得准極了,姓馬的,我果然是隱在暗處,也果然是在你們的包圍圈中……」

  金光照瞑目注視何敢,向身後微一招手,他的一名屬下疾步趨上,附嘴在金光照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金光照重重的道:「不錯,是姓何的!」

  馬無生那張馬臉拉得又長又窄,吊著嗓門道:「何敢,『八幡會』與你之間這筆筆血債乃是明擺明顯著,誰也不必多提,我倒另有一問——你將白不凡如何處置了?」

  何敢笑道:「白不凡還活著,眼前正在找一個好朋友那兒歇息著呢,只是行動不大方便而已,當然,以他的所行所為來說,一定要多少吃點苦頭,至於苦頭吃得多少,全要看今晚上我們的遭遇如何,易言之,這乃是成正比的!」

  馬無生陰沉的道:「就在力向雙的宅第內,你當著我們眼皮子下算計了白不凡,無異是抓起一把灰土抹黑我們的面孔,何敢,只這樁,就要用你的性命做抵償!」

  聳聳肩,何敢不以為意的道:「『八幡會」的角兒我宰殺得不少,正如各位所言,這都是一筆筆的血債,我是他娘債多不愁,橫豎一條命隨你們怎麼辦都行,不過我若賠上了命,我的朋友便不會叫那白不凡完整了!」

  其實,何敢早已對力向雙囑咐好,在此期間嚴密監穿白不凡,如果他此行之後能夠生還,便毫無條件的釋放姓白的,反乏,則要力向雙將白不凡處死,他之這樣交待,主要是為了力向雙夫婦的安全,假設他能生還,則「八幡會」必已無能為力,否則,便意味著「八幡會」收拾了他,那時若再放出白不凡一張活口,力向雙夫妻還能朝下混麼?

  馬無生似乎對白不的死活不大有興趣,他哼了哼:「何敢,那白不凡完整與否是另一回事,只怕此刻你們就通通囫圇不了!」

  趙大秦尖銳的笑著插嘴:「別他娘淨耗唾沫星子,馬無生,且上來試試看呀!看你這個活脫吊死鬼現世,望之不似人君的邪祟東西,能有多大個道行!」

  這時,官玉成有些厭煩的轉向金光照道:「大哥,辰光不早,話已說完,身亦驗明,可以動手了……」

  金光照形容威猛的道:「記住,不留活口!」

  趙素素又像在伸懶腰,卻在上身一長之間旋步如飛,寒芒閃炫下直取金光照:「我們也不會留!」

  拋肩斜移,金光照的一柄九環紫金刀霍然反揚,帶起的刀光盤繞若虹,立時迎住了趙素素!

  不等馬無生有所反應,趙大泰的松紋龜殼古劍業已出鞘,劍尖灑出一蓬星雨,兜頭罩落,馬無生動作快極,瘦長的身子側飄!「嗖」聲脆響裡一管尺八銅蕭已點歪了趙大泰的劍鋒!

  嘿嘿笑著,那體肥發疏的中年大漢朝著何敢伸出左手,小指向內微微勾動,神態極為輕蔑的道:「來來來,姓何的,你是正主兒,別站著風涼,我楊巧不才,卻打算領教領教!」

  何敢還未及說話,官玉成已冷然道:「老五,何敢是我的,把他留給我,你另外找對象吧!」

  那位列屬第五幡的「奈何幡」幡主楊巧,聞言之下只得讓開一步,沖著趙小蓉做了嘛牙:「趙姑娘,我可不是鄉下人買柿子,淨揀軟的捏,乃我們三爺有令,不得不遵,怎麼著,咱兩個捉對兒玩玩吧!」

  趙小蓉並不因對方語意猥押而動無名之火,她淺淺一笑,卻在笑容甫現一刹身形暴進,一雙窄細利劍仿佛極西閃映的蛇電,那麼密集又無從預測的湧刺而出,照面之間竟把楊巧逼了個手忙腳亂!

  楊巧怪叫連聲,慌忙躲避下掙了幾次才將他技在後腰帶上的一對短予技出,儘管奮力反搏,卻已失去機先!

  官玉成沉著異常,他望著何敢,吐字如冰:「不殺你,便難使金鈴受懲,不殺你,便難令那四幡昆死的兄弟瞑目,何敢,你是橫在我面前的一道障礙,必須剷除!」

  何敢淡淡的道:「你這個想法毫不足奇,而且你早就這樣打定主意了,列位更是為了執行這個主意才追了上來,我十分明白各位的希望,所以,我必須抗話才能自保!」

  官玉成打量著何敢,微微搖頭:「為什麼要找這個茬?何敢,為什麼你能避免卻不避免和我們的衝突?什麼理由使你不在乎引發如此災難,造成這般血劫?我知道你並非全為了錢,因為金鈴付不起足夠令你替她賣命的代價!」

  舐舐嘴唇,何敢道:「的確不是全為了錢,官玉成,讓我們這樣說吧,其中至少還包括了一點道義,一點對承諾的信守,一點自尊,以及一點同情心。」

  官玉成緩緩的道:「沒有一點幻想綺念?你不能不承認金鈴生得很美!」

  哧哧笑了,何敢道:「我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但我同時尚有職業道德,于我們這一行,最忌與顧客搞七念三,此外,我講究實在,不大幻想。」

  官玉成道:「你原是個很不錯的人,何敢,你真是何所不敢、有何不敢!可惜我們都是在這樣一個不能並存的形勢下見面,我們該交成朋友,但竟為死敵!」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