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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第二十章 追魂奪命

  就在萬人傑上午受訊的那間堂屋中,虎皮交椅仍然四平八穩的擺在那兒,如今坐在椅上的人卻不是「八幡會」首腦金光照,而是猴子充大王的崔壽。

  崔壽手下的「四面超度」一邊兩個分立左右,還挺有那麼點氣派,就像真的一樣;此刻,這位名列第四幡的「冥魂幡」幡立正在大發脾氣:「他娘,勾小七也未免太隨便了,這是什麼光景?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跑出去喝酒,更連個招呼也不向我打一聲,要是沒事便罷,萬一發生情況,叫我到哪裡去找人?真正豈有此理,目無幫規,當家的回來,說不得要狠狠參他一本!」

  「四面超度」垂手肅立,沒有人敢搭腔,崔壽又惱火的道:「潘英,叫你派人去把勾小七叫回來,怎的直到如今尚未回報?」

  那「銀面超度」潘英清了清嗓門,低聲道:「回報幡主,頓飯時光以前,屬下業已派人去請七幡主返駕啦,約莫再候一陣七幡主即可到達……」

  哼了哼,崔壽猶在說話:「簡直沒大沒小,痞賴成性,這個幫口再不整頻是不行了……」

  堂屋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何敢滿面堆笑的走了進來,先對著崔壽拱了拱手,再向分立兩側的「四面超度」做了個羅圈輯:「又是兩日不曾相見啦,崔老兄,這一陣子過得變愜意吧?我何某人專程拜訪,給各位請安來羅!」

  在一刹的驚窒之後,崔壽像吃了火爆熱栗子般猛然從虎皮椅上跳將起來,他獨目凸突,面頰抽搐,指著何敢,嘴不關風的道:「你你你……何敢,你是怎麼來的?你不是窩在『鳳凰坡』那邊的一處石洞裡麼?」

  搖搖頭,何敢笑眯眯的道:「我原是窩在那裡,但人是活的不是?我生得有兩條腿,總該可以移動移動吧?所以,我這一移動就移動到貴寶地來啦!」

  喉管中響起一陣咕嚕聲,崔壽呻吟般叫著:「那——萬人傑他告訴我們的消息,莫非、莫非……」

  何敢笑道:「莫非是假的?崔老兄,當然是假的,若是真情實報,我本人如何還能站在你面前同你談笑風生?恐怕早就吃你們那四幡好漢甕中抓了鱉啦!」

  崔壽獨目圓瞪,血光漓漓,他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幾乎發了狂般大吼:「來人呀,去把那殺子刀的萬人傑給我宰了!」

  不等「四面超度」有所行動,門外人一閃,萬人傑已哈著腰走進屋來,表情帶幾分尷尬的乾笑連聲:「罪過罪過,崔幡主,並非我有意欺騙各位,實乃形勢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試想貴會兵多將廣,占盡上風,若不分出點人手去,何敢他們如何得以公平對陣?我萬某人冒死前來扯此一謊,為的只是求個雙方力量均衡,這樣一來,輸贏之分方稱允當……」

  崔壽氣得不停哆嗦,臉色泛青:「閉上你那張鳥嘴……萬人傑你膽敢以虛言妄語誑騙我們,叫我們上這種血淋淋的大當,你你你……你是死定了,你這天打雷劈的卑鄙惡丐……」

  何敢接口道;

  「這一計,有個名堂,叫做『調虎離山』,好讓崔老死你心裡有數。」

  「四面超度」已被眼前連連變化的形勢弄得目眩神迷,滿頭霧水,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個因果迴圈,然而,有一點他們卻十分明白,強敵突兀臨頭,那一番凶危只怕是避免不了啦。

  崔壽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他暗裡調勻呼吸,一面控制著嗓調不使走盲:「何敢,你以為我們大隊空出,剩下的就只是老弱殘兵了?你不要做得好夢,光憑我們留守的人馬,已足夠將你們圍而殲殺,寸草不存!」

  何敢望向萬人傑兩人不約而同的哧哧笑了,崔壽一望對方模樣,沒來由的心往下沉,只是火氣卻大大冒出:「笑?我讓你們笑,到時卻看是誰要號啕大哭!」

  一指崔壽,何敢道:「必是你要號啕大哭;崔老兄,各位是茅坑之上搭涼棚——業已是離死(屎)不遠了,可歎你還在這裡瞎吹大氣,替自己壯膽,崔老兄,單靠你手裡這點兒本錢,大概是充不起場面來囉!」

  崔壽聲聲冷笑:「你且叫囂張狂吧,何敢,你的好時辰就快到了!」

  何敢好整以暇的道:「崔老兄,我知道你拖延著遲遲不肯動手的原因,你是在等勾小七回來打算並肩於一齊上,對也不對?」

  崔壽所懷鬼胎被對方識破,不禁惱羞成怒:「你當我就含糊你?姓何的,日前在臥虎崗上,要不是趙家那幾個混帳東西突然出現放我的冷箭,你如今早就發臭發爛,還能站在這裡人五八六?」

  何敢一點也不生氣,他笑吟吟的道:「那並不表示你本事高、手段強,崔老兄,那只意味著你們『八幡會』全是一群死不要臉的潑皮,以眾淩寡之外又加上車輪大戰,我何某人獨力抗拒,好歹也活宰了你們幾雙,別說我如今尚留著一口氣在,便當場死了人,亦算對本撈足了!」

  牙齒猛挫,崔壽惡毒的道:「只是今天,必叫你難逃公道!」

  何敢一拱手:「很好,咱們都別延宕,這就上場鬆散鬆散吧!」

  崔壽迅速向一側的「銀面超度」潘英使了個眼色,潘英會意,立時轉身搶步窗前,就這一跨之間,嘴裡已含著一隻銀哨,沒命的狂吹起來!

  哨聲又是匆促,又是尖銳,透窗傳揚,宛如在空氣中打起一連串的旋轉。

  何敢雙臂環胸互抱,皮笑肉不動的斜睨著潘英在那裡鼓著腮幫子猛吹銀哨,而萬人傑卻沉木住氣,幾乎笑彎了腰……

  崔壽情知不妙,卻不知不妙到何等地步,他僵麻著一張瘦臉,有些手足無措的呆立著,潘英的哨子,越吹越淒厲,崔壽的表情也越來越驚恐!

  哨音持續在響,響了這一陣卻不見任何反應,既無共鳴,也沒有半個鳥人奔來查問,宛如「八幡會」其他的夥計們都挺了屍啦!

  崔壽喜然吼叫:「不用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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