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拂曉刺殺 | 上頁 下頁
一六


  白不凡毫不動氣,十分冷靜的道:「在江湖裡混,原就是這麼個名堂,孰是孰非,更是糾纏不清,我對付你,自有我的道理,你用不著怨恨,便如同我吃了你恁大的虧,也沒有什麼好怨恨的一樣!」

  「呸」了一聲,何敢怒氣上沖:「你吃虧?你吃虧全是自找,若非你歪點子動到我頭上,怎麼會招來這個後果?我這裡一腔怨氣還沒有發洩,你倒振振有詞的搬出春秋大義來啦?莫不成你暗算我乃是順理成章之事?我應該悶著腦袋受割挨刮?」

  趙大泰適時往中間一站,擺出和事佬的姿態:「好了好了,大家都不用爭不用吵啦,事情既已發生,要緊的是如何善後,將問題解決方為當務之急,是非孰屬,目前且不必追究——」

  轉臉朝著白不凡,他又道:「我說白朋友,我們來找你的原因很簡單,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用你所飼養的那些個毒蟲子螫咬了何敢,只好麻煩你再把解藥拿出來救人,就此一事,然後咱們一拍兩散,誰也不欠誰的……」

  白不凡先是沉默,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更且越笑聲音越大,越笑表情越是得意。

  趙大泰沉下臉道:「你是娶了新媳婦啦?這麼個高興法?」

  白不凡強忍住笑道:「我是高興,趙大泰,的確高興,我原以為根本沒有傷到何敢毫髮,根本對他不曾造成丁點損害——而我卻挨了一頓好打,這口窩囊氣,憋得我幾乎吐血,現在我知道了,我雖吃了虧,姓何的可也並不囫圇!」

  對面的何敢冷冷一笑:「你他娘陰著坑人,還有什麼好得意的?」

  趙大秦忙道:「白朋友,如果這樣能使你心裡好過一點,你大可繼續朝下高興;如今既已曉得何敢也受了傷,該答應把解藥拿出來了吧?」

  往後一退,白不凡大聲道:「解藥拿出來?沒有這麼容易的事!」

  趙大泰一愣之後勃然色變:「這是什麼意思,白朋友?」

  白不凡童顏如霜:「我也不是你們的朋友,決不是!」

  何敢歎了口氣,慢吞吞的道:「姓白的有心打落水狗,妄圖乘人之危,趙老大,我看不硬上弓是不行的了!」

  陰惻惻的一笑,白不凡道:「任你們用什麼方法,只要我不說出解藥的隱藏處,即使你們刮地三尺,也是枉然!」

  趙大泰僵著臉道:「我們不須刮地三尺,因為我們不信通不出你的解藥來!」

  就在方才白不凡出現的房門內,突然傳出一個仿佛金鐵碰撞的鏗鏘腔調:「好狂的口氣,奶奶的,咱家倒要見識見識,是誰有這等絕法!」

  門簾再掀,走出來一位面如鍋底,大把赤髯的怪異人來,這人身著閃亮如緞的黑飽,腰間圍系一條三寸寬的金扣白玉帶,再襯以他魁梧的體魄,威武的容貌,委實透露著一股熱氣,一股幾乎摸得到,嗅得到的熱氣!

  屋裡的數對目光只一接觸,趙大泰已脫口長呼:「我的乖——這不是『火韋陀』力向雙麼?」

  何敢一顆心往下沉了沉,好像已經聞到麻煩的味道了,他沒有出聲,只靜靜的注視著面前來意不善的「火韋陀」

  雙目炯亮的瞪著趙大泰,力向雙笑得十分古怪:「我道是誰有這個膽量,在我白兄弟眼皮子下也敢如此耀武揚威,扮那一等的人王,原來卻是尊駕你——趙大泰,咱們久違了!」

  趙大泰頗為沉得住氣,不急不緩的道:「犯不著再敲過門,力向雙,你窩在屋裡這一陣子,早就知道是我與何敢兩人,節骨眼上你才顯露全身寶相,分明是要先摸清我們的來意才做定奪,現在你業已有了底啦,怎麼著,又待如何指教?」

  力向雙宏聲道:「口氣倒硬得緊哪,越大泰,你以為我顧忌你們?『趙氏劍門』同何敢加起來去唬唬一子跳樑小丑堪堪是份量稍夠,要想壓我一頭,卻是做夢!」

  趙大泰笑了:「你約莫是吃多了硫磺來,淨放些火燥底,力向雙,一上來你就打算玩硬的,合得著麼?白不凡與你是哪一種過命的交情呀?」

  力向雙凜然道:「老朋友了,為朋友兩肋刀都插得,伸手相肋一臂又有何不可?」

  搖搖頭,趙大泰道:「我們並不一定要逼迫白不凡見真章,只要他拿出解藥,我們一拍屁股走路,從此便把是非恩怨抹消;力向雙,我們如此委曲求全,容忍退讓,有什麼不對?你倒說句公平話出來!」

  力向雙重重的道:「當然你們大有不是之處!」

  趙大泰忍著氣道:「說來聽聽。」

  力向雙黑臉透亮,雙目如火:「非常明顯——你們硬要解藥,白兄弟不願給你們解藥,解藥原是我白兄弟所有,愛不愛給,能不能給,權利在他,二位憑什麼可以強人所難?這種行徑,與擄掠劫搶毫無二致,簡直就是江洋大盜的作為,如此還不叫錯,什麼才是錯?」

  趙大秦差一點將心肺氣炸,他深深呼吸了幾次,儘量壓制著自己那股沖頭的怒焰:「力向雙,你開始在胡說八道了,傷人的是白不凡,而且還是因為白不凡起念貪婪,存心不德的情形下暗算何敢,我們不究以往,已是寬宏大量,難道說在他此等違悖道義的手段之後,我們跟他要點解藥救命還算過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