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鳳凰羅漢坐山虎 | 上頁 下頁
三二


  薑福根無精打采的道:「不錯,但除了證明你拋擲這根繩索尚有準頭之外,又有什麼作用?」

  汪來喜沒有回應,他目光四轉,發覺矮樹之後有座石墩子可以承力,立時把皮索的這一端緊縛其上,於是塔頂與石域礦之間,就由這根牛皮軟索連接起來,只是,那等角度卻斜側得嚇人。

  楊豹業已看出妙頭,他低聲道:「莫非要攀著牛皮索升上塔頂?」

  汪來喜道:「正是,豹哥,我們個個輕功不怎麼樣,但手腳倒還俐落,憑大夥的體氣,沿著皮索往上攀,辛苦固是辛苦,大概都還沒啥個問題,用這個法子到頂,你看行是不行?」

  楊豹苦笑道:「反正從正門也進不去,尚可避免觸及埋伏,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了!」

  這時,薑福根站了出來,表情帶著脾跟群倫、唯我獨尊的意味:「好吧,有酒食先生授,有事弟子服其勞,誰叫我就有這麼個門道呢?眾家兄弟,隨我來!」

  不等哪一個說話,他已經一躍而起,這一蹦足足三支有奇,但見他人在半空,暮然揮臂挺腰,雙腳猛蹬,喝,又是硬生生拔上丈許,這才兩手抓住皮索,捷如猿猴般急速攀升上去!

  仰頭觀看的楊豹,不由低喟一聲:「娘的,姜三在這一門上,果然有他幾分火候!」

  汪來喜嗤了一聲,別過頭去:「樁兒,該你上了!」

  繆千祥趕緊在手心裡吐了口唾沫,再用力一搓,蹲身弓背之餘猛然一個虎跳,他這一使勁,倒也躍起丈多高,卻是有些手忙腳亂的才抓牢皮索,由於身體的重心沒有把持好,斜垂下來的皮索竟隨著他身形的搖晃不停顫蕩,塔頂更傳來幾聲咯吱咯吱的響動,瞧在眼裡,委實令人捏一把冷汗。

  就在大家提心吊膽的注視下,繆千祥總算動作笨拙又吃力的緩緩攀升至塔頂,接著,汪來喜、潘一心、楊豹等人陸續而上,手腳卻都比纓子祥俐落得多!

  周才目瞪口呆的望著他們一一升空上塔,禁不住有點今昔何昔、此時何時的迷茫想法;他呆了一陣,才驟然打了個寒呼,匆匆伏下身去。

  十丈高的「巧真塔」頂端,夜風習習,露涼透肌,底下燈火明滅,樓宇亭閣盡收眼中,果然別有世界,像到了另一個不染凡塵的清奇之境。

  五個人環伏在塔頂的山形叉四周,頂面的琉璃瓦又冷又渴,斜度甚大,可不是個適於長久坐臥的地方;剛上來的辰光,還未免有幾分新鮮感,略一停留,就覺得不大利便了,薑福根一手攀住叉端,邊急躁的道:「來喜二哥,眼下可不是看風景的辰光,要動手就得快,是你先下去還是我先下去?」

  汪來喜冷冷的道:「薑三,你輕功好是不錯,但下面塔孔僅得拳大,又有鐵柵隔著,鐵板裡外封著,試問你能用你的提縱術鑽入其中?」

  薑福根不禁有氣:「我沒有這個能耐,莫不成你就行?」

  嘿嘿一笑,汪來喜傲然道:「辦法不止一眼眼,薑三,我要沒能耐進得去,把你們一個個吊上來作甚?娘的,也好叫你明白,光是蹦得高跳得遠,管不了多大個鳥事!」

  楊豹沉聲道:「別他娘淨耍貧嘴,幹活要緊!」

  汪來喜慢慢溜向瓦簷,雙腳勾搭簷坎,身子一翻已到掛下去,嗯,別看他輕功不怎麼樣,這一手「金鉤倒卷簷」的把式卻還相當漂亮!

  從他倒掛的位置,恰好是與一個塔服平行,他的腦袋,正巧就在塔眼的正面晃蕩,這個姿勢雖不好受,但他卻打熬得住,先是從腰裡摸出一隻帶有輪軸、附有搖把的小巧鋼鑽,接著就標定落點,開始以手搖動鋼鑽搖把,在塔眼四周鑽動起來。

  繆千祥小心翼翼的趴在簷沿邊上朝下望,雖不是自己在使力,卻亦覺得十分耗勁,他也不知在對誰說話:「我的天爺,人倒吊著拿鑽子鑽牆,卻要鑽到幾時才能鑽透?」

  楊豹靠在山形叉後,頗有信心的道:「來喜那杆鋼鑽,別看外表小巧,鑽頭卻比同號的傢伙來得長,不但有搖柄轉動輪軸省卻不少力氣,鑽頭也是一種特別堅硬的藍鋼所打造,休說是磚壁粉牆,就他娘鐵門銅閘也一樣鑽得開,你們等著看吧,不須多少時間,他包能鑽開一個可供人出人進的大窟窿來!」

  潘一心迎風笑道:「如此一來,那塔眼內的鐵柵鐵板,豈不是全派不上用場了?」

  楊豹道:「可不,別看塔眼只有拳頭大小,容不得人朝裡鑽,咱們索興給他開個天窗,大家方便,娘的,一番心思,叫他白搭!」

  潘一心感慨的道:「有時候,最奏效的法子,也就是最簡單的法子,這嗎真塔』儘管在關防上設想周全,一杆鋼鑽就能首先破除它的外體,恐怕是雙老當初所始料不及的……」

  忽然,倒掛下去的汪來喜雙腳曲提,人已扭腰翻回,只這片刻,他已累得臉色發青,喘息吁吁。

  楊豹連忙伸長身子,有些緊張的問道:「來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問題?」

  汪來喜吸著氣,兩隻眼珠子往上翻:「問題……只有一個,我他娘真叫累熊了!」

  楊豹思忖了一下道:「用這種勢子去幹活,的確吃力,看看有誰能替你一把,輪流著上事!」

  趴在簷沿的繆千祥,立時自告奮勇:「豹哥,讓我來。」

  橫了繆千祥一眼,楊豹道:「你來?憑你那幾下子也敢來?一邊歇著吧,搞不好一個倒掛下去跌成倒栽蔥,這高的距離,也不怕摔爛了你?」

  潘一心接口道:「我自信這些巧活兒比樁兒要強,豹哥,還是由我接替來喜二哥吧。」

  搖搖頭,楊豹目光停留在薑福根臉上,卻不像是沖著薑福根說話:「我們這裡,只有一個人可以替來喜分勞,這個人卻不吭氣,大家說怪不怪?」

  不待兄弟們的視線移轉過來,薑福根已往前挪動,倒翻身猛往下栽,等整個身了幾乎溜脫,他的兩腳腳尖才向內微翹倏收,準確無比的扣住了玩簷內側,動作之乾淨俐落,委實要比汪來喜先前露的一手更見高妙!

  楊豹似笑非笑的道:「人家的驢,兩頭見日能跑八十裡,咱們這條驢兩頭見日能跑八百里,麻煩在於咱們這條驢若不逼上節骨眼,他就愣是不跑,這不叫人犯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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