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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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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南宮豪早已蹲下身來為關孤洗擦傷口敷藥了,他倒真像有這麼回事一樣,取這要那,把個銀心支使得團團打轉…… 傷口的偶而觸痛,全像扯著心一樣,但關孤臉色平靜,表情冷然,一點苦楚的形狀都看不出來,他任由南宮豪播弄著,動也不動。 疲倦的打了個哈欠,豐子俊振起精神道:「對了,關兄,你那包紫花包袱裡是什麼東西呀?」 關孤一笑道:「放在胡欽房間密格中的金銀珠寶,因為他們已將舒老夫人所攜帶的隨身細軟洗劫一空,所以我也老實不客氣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將胡欽密格所藏的這些財寶儘量拿了裝成一包,不曉得樣數對不對,是不是原來那些,因為當時時間迫急,也沒有功夫回來細問才挑了……」 豐子俊笑道:「那是當然,換了誰也會這樣做的,這樣一來,姓胡的可真黴頭觸到了家,連一點油星子也沒撈著不說,反將自己一條老命也陪進去了……」 關孤平靜的道:「咎由自取,他早該知道這個結果的。」 籲了口氣,豐子俊笑道:「經過這一連串的驚險艱難,渡過這步步血腥危困,關兄,我更深切體會到你的力量是如何恢宏,我們是如何也缺少不了你,當初我們要求你偕行相護的做法是正確得到家了,若沒有你這一路相助相扶,別說到不了關外,到不了這裡,恐怕連第一道關卡也通不過呢……」 笑笑,關孤道:「別太估低了你們『絕斧絕刀』的本領,他們要想對付你們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二位亦非省油之燈。」 豐子俊道:「但比起關兄你來,我哥倆個可委實差上一大把火了!」 傷口處又驀地抽痛了一下,關孤暗暗一咬牙,低頭問南宮豪:「南宮兄,你們在那石室出口的房間裡靜待之時,『三人妖』未曾另行派人去搜查麼?」 一邊忙著抹藥包紮,南宮豪邊搖頭道:「沒有,連個鬼影子也沒見著——你們那邊打得唏哩嘩啦,熱鬧非凡,我們卻可隱隱聽到呢……」 豐子俊接口道:「『三人妖』他們得悉巨變,一定早急瘋了心,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我們所在的大廳去了,哪還有閒情逸致分派人手四處搜查?他們狂是狂,但對關兄你可半點也不敢疏忽大意——」 舐舐唇,他又接著道:「雖然,就算他們如此謹慎,也一樣栽了跟頭,全軍盡沒……」 有點沉重的低喟著,關孤道:「我已經給了他們退走的機會……我們總也算有過見面之情,但他們卻並不接受,奈何!」 豐子俊道:「這就合了你那句話了,關兄,『三人妖』可不是『咎由自取』?」 頓了頓,他又迷惘的道:「可是,令我不解的是,溫幸成這小子既然已經逃脫,為什麼又偕同『三人妖』去而複返呢?他莫非活膩味了?」 關孤冷冷的道:「姓溫的這樣做有幾個必須的原因——或者是他過份高估了『三人妖』的功力,以為可以借『三人妖』力量來對付我,也或者他心存觀望,相隨同來看看風水——得利則進,失利則退,亦可能在他警告了『三人妖』之後不好意思自行溜脫,也可能『三人妖』拉著一起回來藉以增加點力量,但是,其中最可能的原因,我認為胡欽說得對——他說溫幸成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而且性急如火,不肯在吃虧的事上稍做容忍……姓溫的在我手裡栽了跟鬥,他必然咽不下這口冤氣而想儘快報復,快到就在眼前能找回顏面來是最為佳,所以,我判斷他才在這種極沒有把握的情形下去而複返;子俊兄,記得關於這一點我也向你分析過,我懷疑他去向『三人妖』示警的目的並非為了道義,也不過只是希望借他們的力量前來替姓溫的自己出氣罷了……」 豐子俊頷首道:「對,很有道理……」 這時,南宮豪又忙著替關孤日前所遭的幾處舊有火傷施藥,那幾處火傷早已皮肉焦萎了,只是難看點,其實並無大礙,但南宮豪索性一起醫治了,連關孤的左肩押瘀腫他也大量的敷上了消炎活血的藥膏,在滿頭大汗裡,他拍了拍手,大笑道:「行了,關兄,覺得舒服點了麼?」 關孤笑道:「謝謝,我覺得好多了,果真華佗妙手,功德無量。」 南宮豪一挺胸膛,莊嚴的道:「多承謬獎,我呢,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呃,關兄高抬啦。」 嗤之以鼻,豐子俊道:「大哥,看你那副德性,你真個自以為成了『華佗妙手』啦?這就叫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想開染房了,這麼點外傷,誰又不會治?」 南宮豪佯怒道:「你就曉得說風涼話,你會,你怎麼先站那裡動口不動手哇?」 豐子俊笑道:「這原因很簡單,因為如今只有你是個完整的人,弟弟我身上還帶著傷,怎麼個動手呢?」 舒老夫人笑斥道:「看看你老哥倆,四五十歲的人了,還在那裡像小孩子似的鬥嘴,也不怕人家笑話?」 一把將豐子俊扯過來,南宮豪道:「我給你醫,老二,你受著吧!」 於是,當南宮豪將齜牙裂嘴的豐子俊兩處創傷上藥包紮妥了以後,他又跟銀心替李發敷抹了一陣,待一切峻事,已是快耗去個把時辰了。 關孤站起來試行了幾步,又推門望瞭望天色,道:「雨已住了,各位,我們立即便要啟行,不能再耽擱下去,乘著夜色,還可以趕上一程!」 南宮豪道:「好,我去牽馬套鞍——」 關孤道:「都在後面廄棚裡。」 在南宮豪匆匆離去後,豐子俊有些擔心的問:「關兄,『悟生院』的人會來得這麼快?」 關孤沉吟了一下,道:「我估量他們至遲在天亮以後便將趕到,所以我們必須在他們到達之前離開,如果被他們圍住,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豐子俊憂慮的道:「該不會恰巧在半路碰上吧?」 關孤苦笑一聲,道:「從這裡到『古北口』有很多條路,我們選擇其中一條上道,相信不會這麼巧便遇上他們,但若萬一碰上了,這也是命,我們固然倒運,他們也一樣黴星高照,大家全不會好過!」 關孤轉對舒老夫人道:「沿途辛苦在所難免,還請老夫人等在篷車上將就閉閉眼歇會吧。」 舒老夫人慈祥又瞭解的道:「不用顧著我們,關相公,更苦的還是各位,我幾個婦道尚可在車裡假寐一陣,只怕你們連打個瞌睡全不行哩……」 關孤淡淡的道:「沒關係,習慣也就好了,這種生活,我們已過得太長久……」 怯怯的,有些瑟縮的,舒婉儀首次開了口:「關壯士……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覺得太累?」 關孤似看又不像看著她,低沉又簡單的道:「還好。」 這兩個字泛著點冷,也帶著點澀,更有那麼股子勉強的意味在內,舒婉儀一陣委屈垂下頭去,差點哭了出來! 豐子俊不察的接上口:「等一會,我大嫂子、小儀、銀心、李老弟四個人便一起坐車,大哥駕駛,關兄與我前後護衛……」 關孤一笑道:「仍是老規矩,我開道,子俊兄殿后!」 豐子俊自嘲的道:「老實說,我如今算知道了,就憑我這塊材,也只能殿后,若是開道,可真不夠硬紮呢!」 插好「渡心指」關孤平靜的道:「你也別借機自貶,子俊兄,如果我倒下去了,恐怕你就不想在前面開道也由不得你了!」 豐子俊忙道:「關兄,千萬不要這麼說,我聽了心裡發慌……」 笑笑,關孤沉默下來,就在這沉默的等待中,只一會,南宮豪即已轉回,也探頭進來道:「好了,咱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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