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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豐子俊苦澀的用力搖搖頭,道:「多謝你了——姓潘的這一匕首差點便紮進了我的背心……

  關孤靜靜的道:「不用客氣——這是潘兆的疏忽,子俊兄,他忘了我還站在一邊替你掠陣,他不該忘了這一點的……」

  豐子俊吃力的道:「這傢伙功力好辣……關兄,若非有你助我一臂,方才這個陣仗,只怕我就有虧要吃了!」

  關孤低沉的道:「若是以一對一單挑,潘兆大約敵不過你,子俊兄,老實說你的藝業要比他高一籌,但再加上旁

  邊這八九個幫手——尤其那使劍的小子,你就要作難,子俊兄,這使劍的人物也頗為精焊呢……」

  豐子俊點點頭,道:「他會是誰?」

  關孤淡淡的道:「據我想,一定是那前往『蝙蝠嶺』送信給『三人妖』的『毒劍』朱嘉——胡欽的心腹護衛!」

  「哦」了一聲,豐子俊道:「難怪這小子一身本事如此踏實!」

  關孤冷笑道:「尤其他那股狠勁毒勁與悍野勁,更是叫人側目,這朱嘉可真是胡欽的死黨,看他從頭至尾的表情吧,像能生吃了我們;為了救主,他也算盡了本份了……」

  豐子俊歎了口氣:「不過,胡欽這等老賊又哪裡值得這麼為他拼命呢?」

  關孤一仰頭,道:「立場不同,看法自然遇異,這就很難說了,子俊兄,連秦檜此等奸臣亦有三個好朋友哩

  豐子俊微微笑了,游目四顧,不由又有些怔忡,他沉緩的道:「關兄,『三人妖』全叫你殲滅了!」

  關孤道:「只算兩個半,潘兆乃拜你之助,先削落了他的四根手指,否則,怕也沒有這麼快。」

  豐子俊搖搖頭道:「哪裡話,不管我有沒有削落他的四根手指,只要關兄你看中他了,他一樣毫無幸哩。」

  忽然,關孤問:「子俊兄,你傷勢如何?」

  豐子俊笑了,道:「沒什麼大礙,左肩上這一下子紮進去不淺,大約傷了點筋骨,但養歇一段時日即可痊癒了,右腰眼的這一下幸虧捅斜了,只穿過肌肉未曾波及腎臟內腑,不使它炎腫潰爛就沒關係,很快就會收口的!」

  他一下子也瞥及關孤的腿傷,不由驚道:「老天,你也傷了?」

  關孤一笑道:「皮肉之傷,比你更輕,沒什麼大不了!」

  豐子俊忙道:「關兄,我們趕緊去找點金創藥抹敷一下吧,然後休息一陣便可以上道上。只怕『悟生院』的追騎再趕來!」

  望著屋頂。關孤道:「我要燒掉這處罪惡之源——免得再為其他歹人利用!」

  豐子俊同聲道:「好,但也要在我們離開的那時。」

  關孤點點頭,道:「當然。」

  豐子俊移動一下,道:「我去請大嫂她們和我拜兄過來了?」

  關孤略一沉吟,道:「這大廳情景太過憎怖,舒家母女和銀心他們過來未免不宜,子俊兄,我看就在廳後的回廊上請她們暫歇吧!」

  四周一瞧,豐子俊頷首道:「說得是,我們就在那裡見了。」

  關孤低聲道:「你行動方便麼?」

  豐子俊笑笑,道:「放心,沒有問題。」

  說著,豐子俊匆匆走了,關孤獨自靠在一張椅子上歇了一會,然後,他先行推開右側門來到後面的回廊上,雖

  然大腿的傷勢又開始了抽痛,但他不願坐在地下,便微閉著眼,倚在牆邊等候。

  片刻後。

  一陣細碎快速的步履聲傳了過來,緊跟著響起南宮豪焦灼的語聲:「關兄,關兄,聽子俊說你傷啦!」

  睜開酸澀的眼皮,望著業已走到面前的南宮豪,關孤勉強一笑道:「沒什麼關係……」

  南宮豪急促的道:「快到那邊去,我大嫂子和侄女,李發他們都在回廊的那頭一間小客房裡,我已經把李老弟背了上來,為了急著來看你,只有也把他先放在那邊了。」

  點點頭,關孤偕同南宮豪行向廊右的轉角處,一邊走,他邊道:「子俊兄呢?」

  南宮豪道:「我著他設法找金創藥去了,約莫很快就可回來,關兄,你真的沒有事麼?我看這一傢伙也不輕哩!」

  關孤業己感到有些暈眩了,眼睛看出去也微微發花,他知道,這是流血過多與極度勞累的結果,但他卻不能說出來,否則,對目前已經憂惶交加的這些人更是一種打擊,無論如何,他都要盡最大的力量撐下去——一直撐到死也不能頹倒!

  沉沉的,他道:「真的不關緊,南宮兄,你不要擔心,這點傷委實影響不了我,多少年浴血江湖,就這麼軟弱還行?」

  籲了口氣,南宮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子俊也掛了彩,我查看了一下,好在也不算重,沒傷著要害,他告訴我這是『三人妖』的傑作!」

  關孤道:「不錯,是他們幹的!」

  南宮豪又佩服的道:「但他們更沒討了好去,子俊說那『三人妖』全叫你擺平啦,連胡欽、溫幸成,加上他們的手下人?」

  舐舐乾裂的嘴唇,關孤道:「是的,但也多虧子俊兄。」

  「嗤」了一聲,南宮豪道:「你別朝我家兄弟臉上貼金,他吃幾碗於飯我還不知道?這場戲裡你是正角兒,他就好比龍套,揍合著點綴點綴罷了……」

  關孤笑道:「你將我捧得太高,把子俊兄貶得過低了。」

  這時,他們兩人已轉過廊角,前面豁然一爽,原來,此處的回廊乃是樓側部分的敞廊,旁邊是並排的落地花窗,外面,便遙對濛濛夜色了。

  南宮豪道:「他們就在裡頭。」

  說著,南宮豪上前推開兩排花園中間的一扇同式花格子門,燈光透出,李發正臥在一張斑竹躺椅上,銀心則小心翼翼的用一塊手中蘸著清水在為他拭擦頭臉上的血漬。

  門兒推開之時,坐在兩張瓷鼓上的舒家母女慌忙站起,他們一見是南宮豪與關孤,緊張的神色才鬆懈下來;舒老夫人苦苦的一笑道:「關相公,累你受苦了……」

  關孤微微躬身,道:「老夫人不用客氣。」

  站在舒老夫人旁邊的舒婉儀,臉蛋兒依然是蒼白的,蒼白中更泛著一抹暗青,她神色憔悴,眼眶深陷,周遭浮著一圈淡淡的黑暈,一圈隱隱的紅腫,她幽寂的望著關孤,嘴

  唇緊閉著不發一言。

  關孤甚至連看也沒看她,走過去探視了一下李發,這時的李發,已經恢復知覺了,只是尚虛弱得厲害,他吃力的望著關孤,嘴唇微微翁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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