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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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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孤笑笑道:「在很多時候,處於極端的無奈情勢之下,往往令我們無所選擇,就像現在,除了以殺止殺,以戰行仁,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兩全其美的法子!」 豐子俊也淡淡一笑道:「不錯,在下也想不出。」 關孤道:「那就是了,我們還在猶豫什麼呢?」 側首,南宮豪問惶惶不安的舒老夫人:「準備好了麼,大嫂?」 舒老夫人慌亂的點頭道:「好了……不,還等等銀心這丫頭……」 關孤急道:「南宮兄,有沒有篷車?」 南宮豪忙道:「有,有好幾輛……」 關孤想了想道:「可否套輛雙轡蓬車?而且拖車的馬匹請選精壯點的,以供舒老夫人與小姐長途代步之用?」 南宮豪道:「當然,當然,我這就去預備。」 關孤低聲道,「請靜肅,而且要快!」 「沒錯!」說著,南宮豪也已倏然啟門而去。 舒老夫人歎了口氣,道:「老身這就去催催銀心這丫頭,唉,什麼時候了,她還這麼磨蹭……」 在舒老夫人行向內室之後,豐子俊轉朝關孤,語聲誠懇的道:「今夜這突生之變,多蒙兄台仗義放過在下寡嫂侄女,更甘冒危難,不惜向那龐大雄厚之惡勢力挑戰,此等俠士胸襟,英雄風範,實令在下感佩莫名!」 關孤淡淡一笑,道:「只不過做一個正直的武林中人該做之事罷了,豐兄何值一談?」 豐子俊尊重的道:「關兄太謙了,武林之中,正直之士殊已少見,便屬正直之流,也多未敢做應做之事,關兄如此豪邁慷慨,忍受苦難而成全他人,這等仁義行徑若是尚不值得談,則我輩簡直就無顏繼續在江湖上為事行道了。」 關孤連連抱拳,笑道:「承蒙謬譽,慚愧慚愧……」 這時,舒婉儀又忐忑的插口道:「豐叔叔,等會你們可要殺人?」 豐子俊和藹的看著她,低聲道:「很可能,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話。」 舒婉儀恐怖的道:「我看他們一定會發現我們的行蹤……」 文雅的一笑,豐子俊道:「那麼,可能殺人便無可避免了。」 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舒婉儀畏懼的道:「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殺人……叔叔,那多嚇人啊……」 豐子俊安慰著道:「你可以不看,小儀,到時候你陪著你娘躲在車裡,閉上眼,捂著耳朵,不就不見不聞了麼?」 舒婉儀宛如一隻受驚的小鳥般道:「但……我心裡會想……」 豐子俊失笑道:「你別朝那上面想,不就結了?」 花容慘白,舒婉儀驚窒的道:「好可怕……」 關孤平靜的道:「等你習慣了,便不覺其可怕了。」 舒婉儀連連搖頭,道:「看殺人也能有看習慣的?關孤,我是一輩子不會習慣這件事的,這……這根本就是殘忍!」 關孤抿抿嘴道:「我不否認,可是,在很多情況之下,不殘忍就只有滅亡,當敵人不考慮他的殘忍時,我們也無法斟酌我們的手段了。」 豐子俊低緩的道:「他說得對,小儀……」 步履聲響,從裡面,舒老夫人已偕同銀心出來,兩個人大包小包,卻是攜帶了不少細軟物品呢。 豐子俊與舒婉儀連忙上前接過放下,舒老夫人感喟的道:「好多東西全不能帶了,我只好儘量揀些該帶走的帶……」 豐子俊也有些沉痛的道:「大嫂,眼前只好這樣,但你也不要傷心,這種情形不會永久沒有變異的,總有一天,我們將再回來,回到我們原該回來的地方,而本來屬於我們的一切,早晚也仍將屬於我們……」 舒老夫人黯澀澀的道:「希望是這樣的了……」 關孤雙目光芒閃射,其寒如刃,其亮似電,竟有一種令人顫慄的威猛意味,他緩緩的道:「是的,夫人,這原是你們的一切,早晚也仍將歸屬你們……」 豐子俊搓搓手道:「對了,關兄,以兄台所見,如今隱伏於宅外的那些人可一定會是『悟生院』的爪牙麼?」 關孤斷然道:「絕不會錯。」 豐子俊道:「如此說來,他們對你似乎不太相信?」 關孤冷冷一笑道:「多少年以來,他們便與我貌合神離,互不信任了,只是大家尚維持一點情面,未曾撕破臉而已!」 豐子俊有些迷惘道:「那麼,以前他們可也曾派人監視過兄台你的行動麼?」 關孤搖搖頭道:「從來沒來。」 豐子俊低聲道:「這一次他們卻例了外?」 關孤古怪的一笑,道:「因為這一次的行事內容不同,代價也不同。」 豐子俊「哦」了一聲,遲疑的道:「內容不同……代價不同?」 關孤徐緩的道:「不錯,這一次的『主意』,裡頭尚牽連了你們二位元高手,所以內容不同,此次『生意』的酬勞,是舒家全部財產的一半,所以代價更不同;當面臨這種巨大的買賣之前,『悟生院』自然就不會像往昔那樣的對我放任與信賴了,何況,他們早也對我的作風不滿了呢!」 豐子俊頗有興趣的道:「關兄,莫不成在你來此之前所獲的指令裡頭,是要連在下兄弟二人也一併解決了麼?」 關孤坦然道:「一點不錯。」 豐子俊沉默片刻,低啃道:「在下想,你是有這個力量的!」 關孤毫無表情的道:「說真話,我並不敢如此自信。」 豐子俊平靜的道:「兄台不用過謙了,雖說『絕斧絕刀』之名淩駕於多人之上,但比起『果報神』來,我們自己心裡有數一卻仍差了一段距離,若是兄台你真要下那辣手,十之八九,我兄弟二人還要栽的……」 關孤搖搖頭道:「那不一定……」 豐子俊苦笑道:「自家吃幾碗乾飯自家明白,兄台,尤其在技擊之術上,更是一分修為一分成就,那是絲毫取不得巧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光往自家臉上抹金算不得實在……」 關孤微帶倦意的笑了笑,道:「談這些做什麼呢?豐兄,你我對立之局也已不可能再形成了,目前,我們不是很友善的朋友麼?」 豐子俊真摯道:「那還虧得兄台抬舉包涵。」 關孤淡淡的道:「豈敢,緣份而已。」 此刻,腳步聲,門響,南宮豪悄然進來,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低促的道:「全妥了,少兄,什麼時候走?」 關孤道:「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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