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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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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 大竹箭的再次出現,像是流星的曳尾橫越穹蒼,只是那麼一閃,便幾乎跨渡了半片長空,鋮亮的箭箭鏃成一束冷冽的光焰,光焰的指向,正是「血狼」單彪的後胸。 「不老金剛」賈如謀的修為果然不凡,他雖然走在最前面,卻是最先察覺警兆的一個……人尚來不及回頭出聲,已似腳下裝有彈簧般激射倒飛,劍芒凝做掣舞的蛇電,銳嘯著狂卷而上。 單彪在賈如謀動作開始的瞬息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險況,他的反應亦極其迅速,左肘上挽著的皮盾暴旋反擊,狼牙棒驟往測探,整個身軀憑藉揮捧之力,一陣風似的翻撲出去。 箭鏃穿透皮盾的聲音沉悶又堅實,單彪人被撞得踉蹌連連……這還幸虧賈如謀的長劍先行擊偏了大竹箭的來勢,使箭的勁道消減不少,否則,單彪恐怕十有八成便要去和他兄弟羅銳做伴啦! 這一次,賈如謀學聰明了,他不再試圖擊截來箭,身形暴起,淩空翻騰,快不可言的掠躍至六丈開之外,真個是疾如驚鴻! 對方的動作如此迅捷,亦大出雍狷意料之外,他待要隱避,已自不及,賈如謀當頂撲來,他只有閃出山岩之後,弓矢上揚,第二支大竹箭已對準賈如謀。 賈如謀距離地面約有丈許之高,眼見雍狷的巨弓抬起,他突兀吐氣開聲,長劍繞體回繞,一道匹練似的光華立即「嘩」聲漲溢,燦爛的芒彩在賈如謀身子四周進濺耀閃,人就有如裡卷在光柱裡一樣,直沖雍狷射來。 大竹箭出,白虹越空宛如騰龍起風,剎那間觸及光柱,箭翎在密集的「叮噹」撞擊中急速顫跳升沉,而光柱也頻頻聚散躥擺,驀地長箭下墜,光柱斂縮,賈如謀現身抖劍,勢如長江大河般湧向雍狷。 不知何時,雍狷業已巨弓入囊,他的雙環大砍刀離鞘暴響,寒光如雪,二十七刀疊為一刀,毫不含糊的力抗來劍! 賈如謀白髮披散,須髯拂動,貫足全身功勁拼搏雍狷,這位「不老金剛」似乎已心火大起,非要豁命不可……這個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他在反拒大竹箭的當口,已經吃了暗虧,左脅下被箭骸劃開了一條兩寸長的裂痕,緣只傷處不大,別人尚難察覺罷了。 劍芒刀影在疾速穿飛流燦,各式各形的光焰交融互合,瞬息萬變,雍狷和賈如謀的身軀已被閃炫耀亮的寒彩所掩遮,只見電掣金燦,遊掠騰舞,一時之間,唯聞利器破空的嘯泣盈耳,連人的模樣都看不清晰了;山坡上的陰七娘、郎五、朱乃魁、單彪等四人,已經咬牙切齒的紛紛趕到,陰七娘怒目相向,有如遇上不共戴天的死敵:「這一遭我看姓雍的還往哪裡逃?大夥把招子放亮,覷準時機,斷不能再叫他跑了!」 單彪強忍著腰脅的疼痛,嘶聲大叫:「雍狷,你這心黑手辣的匹夫,還我兄弟的命來!」 只有郎五和朱乃魁沒有出聲,他們兩個極為清楚,此時此境,吼罵喝叫不管鳥用,手底下把穩了才是上策,追魂奪命的事體,光靠嗓門大是不成的。 雍狷鎮定的出奇,他好象完全無視於包圍上來的對手,無聞於那聲聲叫駡,雙環大砍刀揮展得如風如浪,滴水不進,功力高強如賈如謀者,在這一陣較鬥之間,居然也僅能搏個平手而已! 陰七娘的黑皮索扯緊於雙手當中,她惡狠狠的咆哮:「如謀,你就不能加把勁立時將這雍狷斬於劍下?要是你心餘力細,就招呼─聲,我們大傢伙並肩於上!」 賈如謀悶聲不答,只管身形流走,劍閃寒輝,顯然是有些不悅了。 低咳一聲,朱乃魁壓著嗓門道:「我說七姨,師叔脾氣你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希望能以一對一,獨力擒下雍狷來,師叔可是有頭有面的人物,這打群架,究竟不算光彩……」 陰七娘怒道:「沒有頭腦的東西,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姓雍的又是何等樣人?虧你還講得出這種不切實際的門面話,如今的場面,乃是搏生搏死的場面,姓雍的更是我們不容並存的強仇大敵,今番不找機會加以夾殺,下一次就輪到他一個個送我們上西天啦,情勢險惡到這步田地,你卻還在做夢哩!」 朱乃魁吶吶的道:「師叔法力無邊,姓雍的大概逃不出師叔的手掌心重重一哼。」 陰七娘道:「你師叔吃幾碗乾飯,莫非我不比你更明白?不錯,你師叔的藝業精湛,修為老到,可有你也該睜大眼睛看看他的對手是誰?我發覺這雍狷的本領好像在變戲法,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竟能幻出多種不同的深淺功力來,此人不除,必為大患,我們自保要緊,如何還顧得那些江湖規矩、武林傳統!」 郎五同意的點著頭道:「陰前輩所言極是,想我們吃盡辛苦,流血賣命的追綴上來,就是為了一雪前恥,並救回小子雍尋,如不及時解決此人,則一切皆屬空談,要解決他,定須群策群力方能奏功,其它枝節,全都不用考慮了。」 陰七娘斬釘截鐵的道:「好,我們說幹就幹,大家並肩於上!」 朱乃魁尚在遲疑:「七姨,不等師叔的招呼麼?」 陰七娘大聲道:「老傢伙那裡自有我來擔待,且先擺平了姓雍的再說!」 單彪領先一聲猛叱,奮不顧身的撲向雍狷,皮盾橫揮,手上的狼牙棒居中直搗,陰七娘亦側翻斜躍,黑色皮索怒矢般激射而出,兩人這一交相夾攻,雍狷立刻感到壓力頓增,不得不往後退避,他這一退,郎五的兩隻紅纓短槍,朱乃魁的一對流星錘已適時遞到,而賈如謀的劍勢更急,鬥然問一個以五對一的場面業已形成。 攻勢急勁中,陰七娘咯咯怪笑:「姓雍的,老娘看你還能狠到幾時,任你再刁再滑,今番也不過是一隻甕中之鼈,端等著剝皮去爪,大斬八塊啦!」 雍狷悶不吭聲,全力低擋著這來自四面八方的強攻,其中當然仍以賈如謀的威脅最大,而陰七娘手段之毒亦不容稍有忽視,單彪則完全以拼命三郎的姿態出現,式沉抬猛,驃悍之極,再配上郎五的雙槍吞吐如電,朱乃魁的流星錘閃射穿飛,不到三十招下來,雍狷已經汗透重衣,呼吸粗促,顯露出吃緊之狀。 朱乃魁雙錘交舞,振聲大叫:「師叔,七姨,姓雍的眼瞅著已是強駑之未了,咱們務必得抓緊時機,不拘生擒活殺,都要把他撂倒!」 陰七娘旋身游走,皮索兜卷似長蛇矯騰,邊冷冷的道:「你自己手下緊點就行,我與你師叔不用你關照,節骨眼上包管比你拿捏得准!」 這時,郎五突然流滾斜進,一對短槍抖起鬥大的兩朵紅雲,暴刺雍狷!大砍刀上的雙環「嗆啷」震響,雍狷的身形隨著刀芒的滾轉驟隱其中,一條匹練般的光帶「呼」聲挺迎,去勢之淩厲,仿佛烈焰反激! 郎五的雙槍突兀打擺子似的顫蕩跳彈,密集又強猛的回震力道頓今他兩手虎口進裂,手臂發麻,甚至連樁基也浮動不穩,急連搖晃,他一聲「不好」尚未及出口,「呱」的一記,頭頂上大片皮肉已應聲飛起,半片白慘慘的顱骨雜合著赤紅的血絡暴露於外,僅差一分,便給他掀了天靈! 賈如謀的利劍淬進,幾乎不分先後,穿過雍狷的有小腿腿肚,劍身甫始沾灑著血滴拔揚,大砍刀的鋒刃已倏然倒翻,賈如謀悶哼著倏退丈外,左胯骨的部位業已沁現一團猩赤。 皮盾便在此際重重砸上了雍狷的背脊,他往前踉蹌,立步未及,陰七娘的長索飛繞,沒能纏上他的脖頸,卻卷牢腰間,那婆娘用力帶扯,雍狷又不禁順勢前俯,單彪乘機大步跨近,猛一狼牙棒揮向雍狷後腦。 雍狷前俯的身軀霍然倒翻,大砍刀閃電般橫架,火花四濺中單彪的狼牙捧反彈而起,當那一聲金鐵震響甫始傳揚,刀鋒猝偏,單彪握盾的左臂已血淋淋的齊肘拋起。 陰七娘賭狀之餘,不禁又驚又怒,她喉頭啤號有若獸鳴,雙手卷纏越急,同時皮索的另一段候射如箭,沖著雍狷胸口筆直貫戳:就在索端將要接觸雍狷胸膛的剎那間,雍狷左手五指倏然箕張,鐵勾也似一把握住了射來的皮索,雖然索上所挾的強勁力道撞得他身形歪斜,卻在腳步錯雜問一刀貼飛削,陰七娘尖叫怪吼,棄索急竄,兩手背上已是皮開肉綻。 捲土重來的賈如謀本待挺劍再上,一見陰七娘雙手血糊淋漓的在那裡蹦跳嚎叫,立時亂丁方寸,顧不得對付雍狷,連忙撲向陰七娘身邊一對這位「不老金剛」而言,陰七娘的安全,比什麼都來的重要!單彪早已痛的丟下他的狼牙棒,拿右手托住斷肘,半跪在地廠不停噓氣,整張面孔,都已扭曲得變了原形,身子更在急劇抽搐,眼瞅著人就要虛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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