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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第十二章 劍利爪毒齊脅命

  陰七娘手中那條黑色皮索軟軟垂搭晃動,她腳步緩慢遊移,雙日定定的投注在雍狷身上,決不急躁、決不輕浮,舉止之細緻謹慎,和她粗線條的外貌完全不同,更明顯的意味是,她可不願重蹈朱乃魁的覆轍。

  雍涓卓立原地,仍舊保持著他一貫的姿勢,眼睛並未隨著敵人的身形瞬轉。

  這時,賈如謀已不自覺的從桌後站起,他兩手緊按桌沿,上身微微弓曲,竟是一副立可飛撲發難的架子,毫無前面那種從容自如之態了。

  尤其顯得緊張不安的朱乃魁,他已經拾回了散落地下的兵器、滿臉焦慮的守在一邊,他甚至有些懷疑,現下的場面是真是幻?因為他不能接受陰七娘居然也遭到挑戰的事實,在他的信念裡,「七姨」和帥叔一樣高高在上,法力無邊,如今競有人不信邪,偏敢挺身而試,這豈不是匪夷所思麼?庫房中的氣氛十分僵凝,還透著一股隱隱的寒瑟冷峭,大砍刀光華滯映不動,雍捐的模樣,幾如一尊雕像……

  陰七娘手裡的黑色皮索驟然激射而出,力猛勁銳。彷若怒矢脫弦!大砍刀的鋒刃微偏,斬向射來的皮索,就在兩件兵器沾觸的剎那,皮索突幾抖顫,並飛快扭曲纏絞,瞬息裡,已將刀身纏繞四五圈。

  雍狷往後挫腰,同時貫力於刀,迅速拖削,運動的須災,他才感覺到情況有異一─對方纏繞在刀身上的皮索,不知是什麼皮類泡制,其蹈韌性之強、彈性之佳,委實大出常態,他這拖刀回鋒的一削,平素裡足可生生斬落一隻牛頭,但此刻卻未能割裂皮索分毫,更甚者,索端借勢反揚,條指咽喉部位,那種精刁奇詭法,簡直就似一條活蛇!

  沒有仰首躲避,也沒有再度抽刀攔截,雍狷雙手直挺,搶在皮索的攻擊之前,連刀推向陰七娘,鏑鋒閃炫,疾似電掣:

  冷哼─聲,陰七娘大旋身,皮索松脫又倏忽形成─道烏虹,以半弧的角度長笛而落,索體破空,就橡帶起一陣嘯泣。

  於是,大砍刀便「霍」聲擴展為一圈碩大無朋的光環,光環在急速轉動,精芒冷焰四散進濺,頃刻間,皮索有如一條黑鰻闖進了逆流,頻頻跳躍躥彈,很顯然已經失去也了準頭。

  光環仍在旋回如故,─抹刀影卻自光環之中碎映斜閃,陰七娘躍身九尺,索尾在她躍升的─剎變為溜溜烏矢,「哧」「哧」有聲的密集射到。

  刀刃化做扇形,在虛空中鋒鋒相連,璀璨的寒光明確的凝布成那樣渾厚的瑩彩,有如將漫天的月華聚攏來又濃縮於一隅,因此漫飛的烏矢就紛紛反彈,點點激揚、難以穿越雷池分毫了。

  陰七娘身形沾地,收索,滑步,鬼魅般晃走飄動,當她的皮索方自旋舞上升,雍捐的大砍刀已在一揮之下分做十七個不同的角度劈來!

  盤升的皮索像極了一條張牙舞爪的怪蛇,它憤怒的縱騰卷掃,竭力衝突風起勁湧之餘,真有翻雲覆雨的威勢,而光芒熾閃,流電交映,陰七娘暴跳五步,一張銀盆大臉已泛透青紫!

  雍狷雙手執刀,刃口往上,刀尖微指向下,雙目平視,胸腹間的起伏度業已較先前為大。

  一聲驚呼,朱乃魁槍上幾步,駭然大叫:

  「七姨,七姨,姓雍的可傷著你了?陰七娘怒瞪朱乃魁,厲聲道:

  「你少煩!傷我?還沒有那麼容易2」朱乃魁連忙一縮腦袋,汕汕退下,桌後的賈如謀沉聲開口:

  「不必緊張,乃魁,你七姨不會有什麼風險,此間萬事有我!」陰七娘左腕翻轉,將兩丈多長的一根皮索卷纏起一丈五六,只剩數尺在外,看上去又像一條皮鞭了,她的右手伸向腰後,側肘之間已多出一樣怪異玩意來……那是一隻精鐵打造的獸爪,有四趾,爪端微微彎曲,俱是尖利無比,他握在手上,仿佛連她的指掌也頓時融幻變形了。

  雍狷沉默不語,他知道,另一場更要艱苦的搏殺即將展開,陰七娘不服輸,顯然是要施展她「壓箱,底」的本領,豁力一拼了。

  冷眼望著雍狷,陰七娘揚了揚她手中的傢伙:

  「姓雍的,你聽沒聽說過,這是什麼?」雍狷搖頭道:

  「尚請指教。」哼了哼,陰七娘寒著臉道:

  「這件兵器,叫做『邪狐爪』,我不妨明白告訴你,爪尖有奇毒,只要破膚沾血,除非服用我的獨門解藥,便謹有二十個時辰的活命,毒發時全身痙攣,喉頭內陷,由於呼吸窒息而迫至七孔噴血,連死後的屍體都是烏紫的,雍狷,你要不想有這個下場,就得加意防範著了。」雍猖道:

  「如此說來,萬一遭到破膚見血之災,你也毫無意思拿獨門解藥相救了?」陰七娘用力點頭:

  「不錯,如果有這種情形,我不會救你,雍狷,因為你活著,對我們就是─種潛在的威脅,人間世上,不須要這麼多武功高強的競爭者並存!」雍捐笑了笑:

  「倒也是實話,陰七娘。」陰七娘往前逼近,凜烈的道:

  「你留意了,雍狷,說不定我挨得起你一下,你卻挨不起我一下!」雍捐道:

  「彼此,反正誰挨上了都不會好受。」「邪狐爪」遞過來的角度非常怪異,它並不是對著雍狷的實體攻擊,而是劃過空間,指向雍捐右側尺半的部位,爪尖微揚,果似邪狐探爪。

  不論是這只狐爪上是否曾經淬毒、或者毒性如何?雍狷是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因而應付起來就特別小心,無形中亦壓力倍增;他覷准狐爪的來勢,候朝有閃,原先扣攫左方的狐爪,在微微一跳之下,猝然以快逾石火的速度反彈,爪尖灑出溜溜冷芒,飛襲雍狷前胸!大砍刀橫起,「當」的一響磕封來爪,幾乎在同一時間,陰七娘的皮索暴翻,摟頭蓋臉狠力抽搭下來,烏影一抹,有似驚鴻。

  雍狷右手刀忽的沿著手臂往上滾動,在滾到肘節部位的一剎,刀身猛朝外撅,於半個光圈的過程中急斬陰七娘,而他的左手伸縮如電,竟是硬生生抓撈由上揮落的皮索!

  這樣的反應,大出陰七娘的判斷,她全身後仰,「邪狐爪」急截刀鋒,但揮落的皮索卻已不及換式,照面間,被雍狷一手撈住!

  雙方的接觸迅捷無比,變化亦僅在瞬息之際「嗆哪」震擊聲中,陰七娘的「邪狐爪」固未墜脫,但虎口崩裂,血流滿掌,她的皮索握入雍猖手裡,在雍捐猛力帶扯下,整個臃腫的身子便往前艙撲,眼看著雍狷一腳飛起,正迎著她突凸多肉的小腹踢來,光景是險到了極處一一賈如謀使用的兵刃是一把形式奇古的長劍,劍鋒細窄,銳利無匹,尾芒隨著長劍的揮展閃炫吞吐,寒氣逼人,他只是一劍挺刺,森森光華已有如流波驟散,漫捲淹覆到每一寸的空間,「□」「□」劍氣,更則縱橫四溢,無隙不入,威力淩厲之至!雍捐飛起的一腳,只差寸許便可觸及陰七娘的肚腹,但他明白,僅這寸許之差,即為自己生死之分,節骨眼上的時間毫釐皆關存亡,就這等俄頃的距離,事實上已遙如天涯,他要自保,便無以制敵了!

  身形的倒退宛似豹躍,雍猖右手握住反激回來的刀柄,在退閃的剎那灑揚出大小飄掠的幹百朵刀花,冷焰穿裡,他算是避開了賈如謀這突如其來的一擊!

  陰七娘咬牙切齒,不顧手上鮮血淋漓,就同一頭發狂的雌虎也似,張牙舞爪的再度沖撲,兩件兵器雙起雙落,豁命般招呼向雍猖身上。

  大砍刀在溜體旋繞的須臾,賈如謀人已升空,他掠飛的姿態極其優美流暢,像煞鷹隼振翼、又若巨鶴馭風,微見側轉,候向下方翔回,長劍顫指,星芒點點映輝,似是銀河崩散,瑞雪繽紛,出手裡已將雍狷逼退數步!

  陰七娘趁機夾攻,口中大叫:

  「如謀,你可要替我出這口氣,否則我就和你沒完沒了……」賈如謀身法輕靈,宛若行雲流水,長劍揮灑,鋒芒瑩燦掣閃,流光蓬飛所及,銳勢強不可擋,直有江河湧蕩、生生不息之勢,他一邊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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