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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西門朝午側著一笑,道:「項兄,昨夜你也來過這裡吧?

  與此時的滋味約模大不相同?」

  有些吃力的踏上石階,項真朝周遭看了看,笑道:「不錯,昨夜我只是冒充如意府的一個小角色而已,再加上怕人識破,只得處處留神,提心吊膽的覷看人家眼色行事,連喘口氣還得防著喘大了……」

  于吉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也大虧項兄有這等的涵養。」

  這時,尉遲寒波氣喘吁吁的被一路扶持著到了門邊,他一看四處尚未洗刷乾淨的斑斑血跡,不由大大搖了搖頭,血跡已經凝固成紫褐色的了,或是點點滴滴,或是一灘一灘,這些,全表示著無雙弟子們進攻金瓶殿之時,雙方拼殺的慘烈情形,連那巨門、窗框、回廊上,也都佈滿了累累的刀斧缺痕,看上去好不觸目心驚,令人找骨子裡冒著冷氣冷氣。

  辛堅搶前一步,推開了大門,躬腰請項真等人先進去了金瓶殿的大廳裡,所有的陳設擺置都是一片破碎零亂,狼藉滿地,空氣中,浮蕩著隱隱的血腥氣息,現在,正有十幾個無雙弟子在匆匆收拾著……

  辛堅進入大廳之後,指使幾個無雙弟子將五張大圈椅搬了過來,先幫著將裡在毛毯中的鐵娘娘放好,然後,項真、西門朝午、尉遲寒波及于吉才坐了下去,辛堅站在尉遲寒波身側,低聲道:「尊主,可要上樓去看看?」

  尉遲寒波喘了口氣,瞪他一眼:「上面你搜過沒有?」

  辛堅忙道:「早已搜查過了,全是空房,沒有什麼岔眼的事物……」

  將全身都埋在大圈椅中,尉遲寒波冷沙沙的道:「既是沒有不妥之處,我還上去作什麼?」

  尷尬的肅立一旁,辛堅不敢再我講話,于吉朝他眨眨眼,道:「辛堅,去將那幾個人與你張師兄、歐陽師弟動過手的小子帶進來!」

  答應一聲,這位「小無常」趕忙領命離去,于吉又望著項真,低沉的道:「項兄,還挺得住麼?我看你氣色十分不佳……」

  用手揉揉額角,項真苦笑一下道:「還好……」

  尉遲寒波轉過臉來,肥敦敦的胖臉上浮著一絲悲苦,他啞聲道:「老弟,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自沖進如意府來就是連串的廝殺,跟著我那大弟子又殞了命,這些事情疊在一起,我的頭都暈了,若有失態之處,老弟你千萬包涵著……」

  舐舐嘴唇,項真道:「尉遲尊主不用客氣,任誰在你目前這種情形下心緒都不會大好,你要靠訴我的,可是這件事?」

  「啊」了一聲,尉遲寒波忙道:「不,不,這件事乃本派『血字門』大尊主塵望樸及『鐵字門』大尊主商先青所托,他們要我向老弟你致意,若非老弟數次冒死相救,只怕他們一個也無法活著回大草原了,這種雲天高誼,也不知我無雙全派那一輩子才報得完……」

  搖搖頭,項真道:「言重了,尉遲尊主,塵兄及商尊主他們幾位的傷勢看去相當麻煩,在他們被囚擄在如意府的這一段時間裡,受的苦楚定是難以描述的……」

  點著頭,尉遲寒波恨聲道:「可不是,幾個人全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他們五個人中倒有三個患了咯血症,另兩位還有水腫,衷弱得風吹就能吹跑似的,五個人身上更是傷痕累累,瘀血處處,左一道青,右一條紫的,這還不說,你沒看見他們那些疤塊,唉,真是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有的疤塊潰爛破裂了,四周的肌膚都紅腫得硬冬冬的像個柿子,稍微用手一壓,潰爛處就有黃黃的膿水流出來,還有琵琶骨長期被鐵絲穿串,全暴露於外,不是白的,變得褐黑了,再加上他們五副骷髏似的臉容,蓬頭垢面的樣子,乍一相見,幾乎令我連認都認不得了……」

  項真深沉的道:「天下之大,確有些狠酷之人!」

  咬咬牙,尉遲寒波道:「但無雙派不會就這樣輕輕饒他們的……」

  項真沒有青情的道:「當然……」

  旁邊大圈椅上的于吉打了個哈哈,正要說什麼,外面一片急驟的蹄聲已一路響到了石階之前,接著便是幾聲低促的問答聲,於是,一名渾身浴血,滿頭大汗的無雙弟子已在另一名守門外的同門兄弟引導之下匆匆超了進來,這名無雙弟子的大彎刀還握在手裡,一面閃閃的鷹盾斜掛肩上,盾面已是突陷不平,斑斑剝剝了,一看他這樣子,便使人明瞭他定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殺戮及奔波,連呼吸還是那麼迫促呢。

  這名無雙弟子一見廳中所坐各人,立即躬身為禮,他面孔上汗血相混,顯得又是疲憊,又是勞累,嗓子也沙啞得像一面破鑼了!

  「『飛字門』弟子黃成叩見各位老人家。」

  尉遲寒波與于吉都有些的坐了起來,尉遲寒波忙道:「抱虎山莊情形如何?」

  叫黃成的這名弟子喘了口氣,續道:「抱虎山莊已被本派攻陷,如今正開始以烈火焚莊……」

  尉遲寒波長長籲了口氣,手撫心口,歎道:「好,好,幹得好……」

  這黃成又道:「奉本門大尊主之令前來稟告戰情,並向二位尊主賀勝,如意府果已在『飛字門』『莽字門,『獅字門』三門兄弟聯手之下攻破!」

  于吉急道:「如意府攻破之後,我已速派三道人馬前去稟報大掌門,大掌門都曉得了吧?」

  黃成恭聲道:「自大掌門以下所有前往圍撲抱虎山莊的弟兄們全都知悉了,得到尊主捷報之時,正值我方與抱虎山莊之敵展開接刃之際,大掌門親自督戰,並親自向所有浴血苦搏的弟兄們宏聲宣告,頓時我方鬥意更昂,膽氣更烈,在拼死攻殺下,終於得勝,將對方殺得橫屍遍地,丟盔曳甲,可以說全軍覆滅,無一生還了……」

  尉遲寒波又道:「那邊,我方傷亡可重?」

  黃成沉重的道:「異常慘重,黑手黨及赤衫隊方面的人幾乎瘋狂了一般,個個拼死狠戰,人人纏鬥不退,從頭至尾,他們一路路的橫屍斷命,但卻寸土必爭的與我方人馬頑抗著,雖則他們敗了,但竟沒有幾個人逃走,除了死在地下的,其他也都是受了重傷無法動彈了,回稟尊主,本派于此次接連不綴的殺戮中,弟子認為抱虎山莊這一仗打得最為慘烈,敵人也數守在抱虎山莊裡的這一批來得有骨氣,有種!」

  哼了一聲,于吉微溫道:「放屁,如意府乃對方結盟中主力之所在,更是發號施令重地,這裡的拼鬥才屬悲壯,你只是沒有看見罷了,年紀輕輕就會渲染誇大,不講虛懷,將來你尚得了?」

  一怔之下黃成連忙垂首道:「是,尊主教訓得是,弟子知錯了……」

  尉遲寒波擔心的道:「這一次攻襲抱虎山莊,是由『飛字站』長孫大尊主率門下弟子四百名,與總壇何大護主手下弟子六百名共同聯合為主攻之力,其中高手甚多,除了長孫大尊主與何大護主之外,尚有『飛字門』屬下的『盤龍杖』沈興、『青痣』鄭群、『朱砂掌』廣雲、總壇所隸的『白馬銀錐』江化心、『貫日客』莫雄、『病狼』鮑太乙及『旋斧手』桐養生,且大掌門亦親往督戰,再加上他的『赤膽四傑』,聲勢可謂相當浩大,這損傷卻又會是怎麼個慘重法?」

  咽了口唾沫,那黃成謹恭的道:「莫雄莫師兄乃是抱傷出戰……血戰之後,對方黑手黨方面的魁首,『金腕』賀寧,坐第二把交椅的『通天猿』萬洛,以及他們十個當家裡的老麼『銀鼠』曾文彬完全被我方殺死,赤衫隊的瓢把子,焦雄及二當家陶耀也喪了命,赤衫隊的一干手下死傷狼借,黑手黨方面的殘餘者更是拼得慘厲,他們拋著命,濺著血,就是不肯退,在他們的幾個頭兒殞命之後卻仍然個自為戰的死鬥著,好不容易才將這些瘋子全收拾下來……」

  淡淡的項真插上幾句道:「那些全是黑手黨中『血魂堂,的屬下,肯為黑手黨賣命的死硬份子,他們當然不會輕易降伏,況且,他們還都宣過毒誓,要拼到最後一人……

  尉遲寒波有些焦切的道:「我方哪些人傷了?」

  于吉也跟著急問:「那『紫衣金劍』康玉德可已擒著?」

  左右一看,黃成口齒極為清楚的道:「康玉德已被生擒,本派『飛字門』長孫大尊主力斃黑手黨二當家萬洛,老麼曾文彬,長孫大尊主亦傷了三處,最重一處在左肋下被暗器所傷,好在皆不致命,鮑太乙鮑師兄與赤衫隊的陶耀兩敗俱傷,死在一起,赤衫隊瓢把子焦雄被何大護主斬殺,大護主自己也挨了兩刀,他也尚能支撐,黑手黨的魁首『金腕』賀亭乃是被大掌門親手所斃,大掌門亦中了他的一記『金腕拿』,整條大膀子全青腫起來,如今正在醫治,以外,『飛字門』屬下的『朱砂掌』廣雲廣師兄亦戰死了,一千名左右的弟兄也折了近六百,現在大夥兒全得要躺下了,連清理善後都乏得拉不動腿,長孫大尊主說,可否請於大尊主留守在大河鎮內的五百名弟兄暫行調去相助?」

  于吉頷首道:「可以,大河鎮是由柴立與彭玉兩個帶人守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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