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大煞手 | 上頁 下頁
一四〇


  望瞭望天色項真沉著的道:「我們見械行事吧,希望能達到目地,現在,我們是仍走照先前的方式,成三批交互掩護!」

  不侍各人再有回答,項真已搶先躍出,他的身形急如流光電閃,微晃兩下即已無蹤。

  來在一株高大杉木之下,項真隱在樹後,他十分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這幢巨大而深闊的建築物,不錯,他們是闖對了,一塊尋丈高的巨型石碑立在這幢建築之前十步,石碑上有著三個金色篆體的大字:「如意府」!

  這實是一幢全以整塊大麻石砌造成功的恢宏石堡,占地有五百丈方圓大小,上下兩層,而圍在石堡中間的仿佛是一片空地,六七座精巧雅致的樓閣便築在其中,換句話說,這座石堡竟與一堵堅厚的城他沒有兩樣!

  項真閉閉眼,又繼續觀察下去,石堡只有一扇大門,那扇大門色呈烏褐,高寬各有兩丈,顯然非鋼即鐵,目前緊緊關閉著,看那沉厚穩固的情形,只怕用上千百斤炸藥也未見能轟得開,兩牆上下的石牆每隔十尺就有一扇窗戶,而窗戶上嵌有兒臂粗細的鐵柱,窗檻也是鐵質的,又全部連接在四周的石縫裡,有的視窗還映出燈火,有的便漆黑一片了。

  這座稱為「如意府」的石堡是正方形的,建設得有如一個鐵城,四平八穩的擺在這片樹林子中間非但形勢堅固,又占著地利之便,居高臨下,正對著斜坡下的大河鎮,若是有人要硬攻這座石堡,那麼,不使血流成河,屍集如山,只怕是辦不到的了。

  眉宇皺了起來,項真正感到麻煩,一側,西門朝午掩了上來,這位千騎盟的大當家也連連搖頭,壓著嗓子道:「我他奶奶,這個如意府簡直成了紫禁城啦,竟是如此的強固堅厚法,這,光憑人的血肉之軀哪裡攻得開。」

  項真低沉的道:「假如能啟開大門,再破除幾扇窗子,情形就會好得多,若單以人力硬拼自是太不上算!」

  輕咳了一聲,西門朝午又道:「當然,你看看哪一塊塊的大麻石,那一塊都有丈許寬厚,這座堡牆高矮也在五丈以上,當初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建成的?」

  項真一笑,道:「無他,智慧加上毅力而已。」

  籲了口氣,西門朝午忽然道:「項兄,你注意到了,整個如意府的堡牆四周都看不見一條人影。」

  項真道:「不錯,他們的守衛者定然皆隱於暗處。」

  頓了頓,他續道:「為今之計,只有冒險一試了,由我個人先行潛入堡中,暗裡掃清一個缺口,放你們進來,然後我們計算好無雙派陷城之時,設法啟門毀窗,預作內應以期在最小的損傷下獲得最大的戰果,當然,這只是我們的計畫,能否成功尚在未知之數,反正看我們盡力之下能到那種地步了。」

  略一沉吟,西門朝午道:「便是如此,項兄,你得多加小心了,這如意府比不得別的地方,高手如雲四個字是承當得起的!」

  微微一笑,項真道:「我會謹慎行事。」

  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目光中,彼此都有著的了悟與有力的信託,然後項真伏著身子躥躍向前。

  如意府的石碑自他身邊擦過,項真輕淡的瞄了瞄石碑上那三個看上去雄勁有力的大金字,他的行動是如此迅速捷,只是一閃,人已上了五丈高的堡牆,在黑暗中望上去,只是一抹似有似無的浮雲罷了。

  剛剛落在堡人的回道上項真已聽見輕輕的兩聲「哢嚓」之響,他急忙伏下身來,嗯,就在五步之外,一塊地面上的大麻石已迅速移開,兩個黑忽忽的人頭伸出來四面張望,其中一個還低聲道:「你小子看仔細了不曾,可真是有條影子?」

  那一個似是疑惑了片刻,納悶的道:「剛才好像是在暗窗裡看見有條影子閃動了一下,但因為太快了,我也不敢肯定會是啥玩意……」

  他的同伴哼了一聲,火道:「這邊一共有他媽十五扇暗窗,哪扇暗窗後面也有咱們的弟兄們把著,人家都沒有看清什麼,就是你一個人看見了?我看你他媽八成是花了眼,要不就是驚出毛病來了……」

  這一個罵了一聲,雙臂一撐上了回道上面,他活動了一下筋骨,抽出腰上的鬼頭刀,恨恨的道:「你少在這裡發熊威,老子小心點總不會有錯,即使看花了眼也無所謂,這總比叫對方奸細混進來強!」

  說著,他提起刀開始小心翼翼的在堡頂的回道上巡搜起來,一邊還煞有其事的伸出頭到牆外去向下面察看。

  而這時,項真早已下了堡牆,直奔那六七幢華屋而去了。

  現在項真已大至看清了如意府的一般地形環境,不錯,這是一座正方形的城堡,堡中心也是有一片曠地,一共有七幢華麗精雅的高大樓閣分別坐落在這塊堡中心的曠地上,而這七幢樓閣遠看是零亂建造的,實則彼此皆以長廊相連,長廊是朱欄瓷地,上覆青花凹瓦,完全作直線連衡,進了堡中看,才明白這七幢高樓大廈實際上等於是連成一片。

  樓閣與樓閣之間,除了連以長廊之外,尚有白灰色的石板道路相通;房舍四周,有假山、花棚,魚池,水榭,景色十分幽雅宜人,此刻任是隆冬季節,也看得出那一股子高遠淡的脫塵意味,在春夏之際,魚游于水,百花鬥豔,那一片錦綢絢麗的風光,只怕就更不用細說了。

  項真認定眼前一幢最為高大寬宏的樓臺奔去,他一面做著驚人至極的掠騰閃挪,一邊心中忖思:「如意府的黑髯公看來非但本事極強,對於日常生活享受似乎也十分注重,光看他這城堡似的府第,宮院般的居屋,就曉得這老傢伙頗不簡單,尋常的江湖角色,哪有這等頭腦手腕!」

  想著,他已迅速閃進一堆玲玫假山之後,四周很靜,很黑,看不到有值更守夜的人,更看不到巡行查哨的隊伍,甚至連打更敲鑼的役夫也沒有一個!

  項真是老江湖了,他在闖南走北的十多年武林生涯中,什麼樣的驚險絕地沒有經過?什麼樣的龍潭虎穴沒有探過?

  他異常清楚,眼前的靜並不是件好的預兆,對頭不是傻子,在這等殺氣漫天,危機四伏的節骨眼上,他們會如此膽大心寬,松懈怠忽?這是決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便是對方將所有的防範措施完全置於暗處,黑暗中,必定是步步為卡殺機盈溢的!

  悄悄的隱在假山之後,仔細往四處察看,良久,項真突然發現了一點小小的玩意,於是,他笑了,假如他離開目前藏身的假山再往前去,前面即已進入那幢樓房的環房的環境範圍之內,項真瞧著那些枯萎的花圃,孤寂的棚樹,以及白灰石板道路,不論是明裡或是暗裡,都有一條條紫紅色的絲繩連扯著,絲繩連扯的地方,正都是一般夜行人習慣經過的地形,這些絲繩盡頭,有的沒於泥地中、有的隱在萎草裡,有的便消失在假山山隙內。

  當然,項真明白,只要撞扯到這些絲繩,必有兩個結果,一是觸發了警訊,再則引動了埋伏……

  笑了笑,他暗裡籲了口氣,幸而他已事先注意,否則,在急促與匆忙中,也難保自己不撞將上去哩。

  稍為休息了片刻,項真繼續開始了行動,他極度小心的移動著身體,逐漸來到這座樓房的寬大石階之前。

  思索了片刻,項真沒有沿著石階上去,雖然他明白上了石階就可直接闖門進屋,但他也同樣明白對方亦早會想到這一點,於是,他矮下身體,蹲在長廊的欄基之下,慢慢向一邊摸進。

  忽然——

  一陣清脆沉實的腳步聲自長廊那邊響起,項真立刻停止不動,他靜靜的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會兒後,兩條人影已自那邊轉了過來。

  這是兩個塊頭十分魁梧高大的中年人,一個眼神淩厲,嘴唇削薄,一副了冷酷與寡情之像,另一個肥頭大耳,雙目如線,面色木鈉深沉,兩人都默不出聲,快步經過項真匿藏之處,直向前面的樓閣大門行去。

  項真凝目注視他兩人行走的步履與步眼,他看得如此專心,如此仔細,以至又被他找出來一些巧妙;這兩個人雖然沉默無語,快步急走,但他們卻盡找那一塊塊突凸的白色瓷磚落腳,至於另一種灰色的,較為陷凹的瓷磚,這二人卻連沾全不沾上一下!

  這決不會是偶然,項真清楚得很,現在,他已注意到那兩個人來到門口了,這是兩扇沉重的桃木大門,兩人來到門前並未敲叩,而門兒卻已呀然啟開,門內,一個彪形皮衣大漢正朝二人躬身行禮!

  在門關上以後,項真便挖空心思的尋找起這其中的因素來,這兩個人一路上並未出聲,更未發出暗號,而那門裡的人卻似是早已知道了來者是誰,這只有一個解釋,便是當那兩人在行走的過程中,他們的身形相貌已被某種暗處的裝置所發現,更進而辨明瞭他的身份,換言之,是友是敵也早就曉得了。但是,這暗處的裝置在哪裡呢?是種什麼東西呢?

  項真慢慢的,一寸寸的向長廊四周搜視著,極為謹慎的……終於,他幾乎興奮得大叫一聲!是了,原來竟是這玩意!

  在長廊的頂蓋瓦之下,每隔十步便有一根橫樑架撐著,這些橫樑,大約寬有三寸,黑漆,雕花的,看上去十分美觀,每根橫樑底下,都垂吊著一盞大號的玻璃燈,琉璃燈的青白色光芒映得整條的走道明亮異常,而在這條走廊的欄杆中,橫樑上,廊柱間都釘著一面面圓形的,有如臉盆大小的銅片,銅片黃亮絢燦,光可鑒人,上面還隱隱浮雕著花紋圖案,初看上去,只像是一些制飾用的物品,但是,這些銅片釘設的位置卻極其古怪,它並無一定的層次與距離,但是,卻依據了光線折射反映的位置角度!

  那一塊塊浮亮的銅片,好像是一面鏡子,只要有人經過下面,他的身影便會立即映入銅片之中,而利用光線反折的道理,這映入銅片的影子又會立即反射到另一塊早已釘於適當位置的銅片中去,如此遁射反映隱在樓上密處一窺探著上便可以發現來人是誰,而敵友之間,也就更加分明了!

  項真冷靜而有趣的注視著一塊釘在樓上一扇小窗邊的銅片,不禁微微笑了,他十佩服這項裝置的設計人,那是一個天才,他又覺得惋惜,因為,說不定那天才便要在今夜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