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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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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真探探手,道:「罷了,如今卻該怎生想個法子安插你……」 葛三急道:「不不,項大爺,小的得跟著你們走……」 微微一笑,爾雅的荊忍道:「恐怕你跟不上,我們要去那如意府。」 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葛三絕望的道:「那……那……我不是死定了?……」 項真走了過來輕輕的道:「不,你死不了,這種樓房,都有閣頂,你藏在上面,只要熬過了今夜,到明天天亮你已經平安了!」 迷惘的瞧著項真,葛三道:「這,這話怎說?」 項真一笑道:「無雙派的欽騎名將于拂曉時分踏破大河鎮!」 葛三疑惑的道:「這麼快?只怕不會太容易吧?」 旁邊,西門朝午不耐煩的插了進來道:「事實勝於雄辯,容不容易你即將知道,反正到時候你還有一口氣看到我們就結了,項真,走吧?」 項真微笑道:「他們住在這幢樓裡的人馬就要返回,返回後便將發現此地的情形,現在,我們不能給他們發現,二位,意下如何?」 西門朝午雙眼中煞光頓射,狠毒的比了一個斬切的手勢:「殺!」 含笑問葛三,項真道:「他們回來後,要多久才會和外頭聯繫,換句話說,這裡面如果出了事,外頭的人須要多久才知道?」 沉吟了一下,葛三道:「尋常是一個更次以『竹哨』連系一次,沒有變故的話,就很少有什麼特別事情,外頭的人也不會疑心到這裡。」 項真淡淡的道:「如此,你可否先不登閣樓,每個更次權且與他們通次消息?假設萬一出了破綻,在他們到來之前,你仍有充分時間爬上閣樓躲好,這樣可以拖延時光,給我們留出行動空間,更造成他們的迷失與疑惑;因為每個更次他們都得到消息,然而他們便算發現了怪異,發現了突變,也必定以為是上一個更次聯絡後才發生的事,那時,說不定無雙派大軍早已臨境,要不,我們也辦完了事回來接你了。」 用舌頭潤潤嘴唇,葛三開始明白了項真的意思,他青白著臉,以肥厚的手掌抹去額上冷汗,乾澀的道:「項大爺,你你老是說,呃,都要把單頭目他們?……」 西門朝午冷森的道:「要得宰了,否則,我們行蹤洩漏,非但完不成所負重責,更將使無雙派蒙受極大損傷!」 葛三心驚膽顫的道:「但是,但是他們有將近三十個人,而且,又和小的是老弟兄……」 輕喟一聲,荊忍走上來拍拍葛三的肩頭,道:「如今他們已不是你的老弟兄了,你已與我們站在一起,為天下的真理與仁義而戰,你和我們是弟兄,他們人多並不足慮,我們素來習慣以寡擊眾,以少勝多,你,等著看吧。」 項真微笑看看他,低沉而有力的道:「待明朝,天亮之後,你就自在而富有了,退出江湖,好好做點買賣,多享受享受,人世間頗值留戀。」 長長歎了口氣,葛三黯淡的道:「一沖著你項大爺,小的也只得如此了,這一晚上,可是夠熬啊……」 忽然西門朝午輕輕的「噓」了一聲,隨著這噓聲,項真也立刻聽到了門外急促的步履聲與低雜的交談聲,唔,有人來了,怕不有好幾十! 葛三形色緊張而畏怯,他呐呐的道:「他們回來了……」 項真笑笑,道:「原在預料之中,是麼?」 正說到這裡,人語談笑之聲已近了,跟著「砰」的一聲大門已被推開,一群藍衣壯漢蜂擁而入,他們一進來便直往樓上沖,有一些更朝兩邊的側屋走去,個個都是滿身灰土,倦態畢露,吵著嚷著找茶找水,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後及門邊的這幾個煞星! 後面,三個藍衣人拖著疲乏的步子懶懶走了進來,最前面那個蓄著大鬍子,暴眼獅鼻相貌帶著幾分威武,他揮揮身上的泥已灰土,不耐煩的叫著:「不要吵,累了一天,那還來這麼大精神?他媽一個個全像些鳥毛孩子!」 叱喝著,他又一眼看見了面孔緊繃著的葛三,與葛三背後正在低頭拂衣的項真! 於是這位大鬍子眉頭一皺,冒火道:「葛老三,在家裡閑了一天,連個茶水都不準備?你們五個人是怎麼搞的?都鬧出毛病來啦?」 悄悄的,門後的荊忍正將大門關上下閂。 大鬍子旁邊兩個角色一邊呵手跺腳,邊不滿的道:「太也他媽的可恨了,都在屋裡躲著睡大覺吧?趕明天叫他們去挖地道去,狗操的!」 葛三兩隻牛眼一瞪,突然大吼道:「通通給老子閉上你們的鳥嘴,慢說沒有燒茶水,就連晚飯也沒給你們這批王八蛋煮!」 大鬍子與他身旁的兩人料不到葛三竟敢如此斗膽頂撞他們,在一愣之後,大鬍子搶上一步,劈手抓住葛三衣襟,口沫四濺的厲叱道:「葛老三,你小子是吃了耗子藥了?竟敢放言頂撞你家單老祖宗?」 輕輕一笑,項真斜走一步,道:「還吃晚飯幹什麼?飽死鬼與餓死鬼還不都一樣?橫豎都脫不了一個死字!」 大鬍子一聽之下幾乎將肺都氣炸了,他雙眼怒瞪如鈴,暴烈的大吼:「你媽的狗頭你,咦?你是誰?」 項真笑笑道:「取你狗頭的人!」 大鬍子尚未來得及說話,樓上已驀然傳來一片驚呼駭叫:「不好,有奸細混進來了!」 「快告訴單頭目,李二疤幾個人,全吃人家制住了!」 「刀呢?我的刀……」 於是—— 項真溫雅的道:「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我的單頭目?」 斷喝一聲,大鬍子一把將手中抓著的葛三朝項真推去,同時反手拔刀,但是,葛三一個蹌踉沒有撞著項真,項真已鬼魅似的激閃猝旋出去,幾乎難分先後,大鬍子的手方才摸到刀柄上,一抹掌影已擦著他的咽喉飛過! 鮮血箭似的標起,後面的兩位仁兄剛剛驚呼了半聲,已猛的被一股大力撞得橫飛半空,摔出五步之外! 厲烈的笑聲起自西門朝午的口中,他倏撲向前,大旋身,三名大刀教徒自樓梯上摔落,還有五個尚未及奔逃,西門朝午的「鐵魔臂」已快愈電閃的一一砸碎了他們的脊骨! 一條人影掠過西門朝午頭頂直射樓上,他身形方隱,一連串的慘嚎厲曝已成串的傳來,那條人影,唔,是「金雷手」荊忍! 兩邊的側屋,「長鏈」黎東與「行者」魯浩早已分撲了過去,但聞鐵器擊肉之聲「噗」「噗」連響,尖叫鬼嚎之聲不盡不絕,刹時之間,這幢偌大的樓房已變成了修羅屠場! 兩個藍衣漢子亡命自樓上奔下,卻正好碰上了西門朝午,西門朝午獰笑一聲,微側身,又突然暴起,「鐵魔臂」 呼呼翻悄,兩個奔逃的漢子連叫也未及叫出,已帶著滿空血雨分成兩個方向摔出了梯幹!」 一名藍衣大漢自一側沖上揚起大砍刀猛砍項真,項真不閃不退,就在那柄雪亮的大砍刀正待劈落之際,他已搶在刀落的之前,一掌將那個大漢震得方腰陷腹,倒撞于堅實的牆壁上! 躲在一具衣櫥之後,一個瘦幹的大刀教徒手忙腳亂的掏出了「竹哨」放在口中猛吹,一個清脆的單音——「咕」冰珠子一樣,跳躍到血腥的空氣中—— 全身一凜,項真連找也不找,「唰」的閃射到了衣櫥之側,他左掌倏偏猝揚「哢嚓」一聲骨骼的破裂之響傳來,跟著「撲通」一聲,一隻青翠巧致竹哨已染滿了濃稠的鮮血溜溜滾滾出來。 動作開始的時候有如狂風突起,完成的時候也像暴雨驟收,驀然間便一切都停了下來,樓上樓下,靜寂如死。 高頭大馬的葛三,這時竟瑟縮成了一團,他抱頭蹲在牆角,臉色其白如紙。全身抖著,顫著,連站全站不起來了。 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荊忍沉著臉自樓上走下,身上全是血跡濃的,淡的,深紫的,以猩紅的…… 項真獨立廳堂之中,他負著手,神色安詳而平靜,淡漠的遊目四周,那形態,宛如是在欣賞著一幅名畫,或者,似是正置身於花團錦簇的庭園之內,好悠閒,好懶散…… 樓梯口。西門朝午將他的『鐵魔臂』在一具屍體身上揩擦著,他抿著嘴,鼻孔微張,鎮靜得一如身處無人之境,這眼前的慘厲與淒怖,好像和他毫無關連。 兩邊側屋,黎東和魯浩兩個也渾身染血的跑了出去,兩人身上的汗與血已滲揉到一起,長髮披散著,滿臉的煞氣尚未消褪。 於是,項真搓搓手,冷靜的道:「沒有活口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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