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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那邊敵人一退,白衣金環的無雙弟子們更加奮勇,他們自丹田裡發出懾人的怒吼與殺喊,在褐石澗飛躍奔穿著,緊追不捨的逼了上去。

  「兵敗如山倒」這句話是不錯的,黑手黨徒與赤衫隊的人馬真個可以稱為狼奔豕突,慌不擇路了,後面的擁著前面的,前面的又被踩倒於地,人踏著人,人推著人,就這麼一大片潰散下來!

  望著這一幕血腥的追殺圖,西門朝午忽道:「項兄,可知道對方埋設火藥引線之處?」

  項真頓時明白了西門朝午的意思,他搖搖道:「未曾問及。」

  惋惜的看著正在潰退的敵人,西門朝午道:「若是知道就好了,我們正可搶先越過對方的敗兵,適時點燃火藥,在他們退到澗邊之時炸這些灰孫子個雞飛狗跳,現在來不及啦……」

  項真道:「那地方一定十分隱密,要不,這卻是個治本的辦法,以其人之道還於其人!」

  此刻,赤衫黑手的人馬已狼狽不堪,連爬帶滾的紛紛搶上了澗緣,正在加勁追擊的無雙弟子們隔著澗邊也只有十來二十丈的距離了,正在此際,一聲響亮的一悠長的角聲已唔唔揚起,隨著寒風飄遍了整個蜿蜒崎嶇的褐石澗!

  於是——

  飛快追殺敵人的無雙弟子們個個停住了腳步,但是,顯然他們十分不服又加上悻悻然,每一張臉上都流露出那麼多的憾懣與氣忿,幾乎才一停止,他們所佩帶的「光柄鋼梭」已飛蝗暴雨般亮晶閃的發著「嗖」「嗖」之聲狂厲的移射向正朝澗邊爬翻的敵人!

  慘嚎與尖叫之聲,應合在緊密的鑼響與角鳴裡,無數赤衫大漢及黑手角色紛紛中梭滾落,鋼梭穿透了他們的背脊,腰股,咽喉,後腦,有的人甚至身上刺猥似的連插著十多柄這種尖銳而沉重的利器!

  遠遠的,「生死刀」於哲站在一塊褐石之上,他身旁站立著三名形若英偉的得力手下,一側,金雷手荊忍亦負手而立,還是那老樣子,灑脫與優雅。

  滿身染紅的「施斧手」桐養生亦在人叢之中,他正在和「貫日客」莫雄談著什麼,莫雄身體有些搖晃,似乎已受了傷……

  殘餘的黑手,紅衫所屬這時已全上了澗岸,他們才一上去,便頹唐不堪的坐的坐,躺的躺,兵刃隨手丟下,連能站著的,都沒有幾個人了。

  掃視著整個褐石澗伏臥著的屍體與傷患,由衣著的顏色可以立分敵我,項真看了一陣,低沉的道:「我們雙方損傷都不少……」

  何向月眯著眼道:「當然,這就是戰爭與殺伐,詳細傷亡數目,等一會便能知道,現在,我們適時而止,恐怕要大使他們那邊不愉快了……」

  項真頷首道:「是的,曾老麼可能已經在跳腳!」

  前面,一個瘦小的身影如飛而來,項真認出那是「白猿」向光,他笑了笑,輕輕的道:「向光來了。」

  何向月睜著一雙奇大的眼睛,高叫道:「老向,你這麼急匆匆的幹啥?」

  向光面孔紅通通的,他喘著氣見過了項真與西門朝午二人,對何向月道:「稟大護主,尊主問下一步驟待要如何?」

  何向月側首望著項真,項真溫和的道:「編班戒備,暫時休息,救助傷患為第一要務。」

  向光連忙稱是,又匆匆奔回,何向月招過一名弟子,道:「去稟報大掌門,說褐石澗已經攻下,現因對方在澗邊埋有火藥,所以正在對待中,不要忘了立即招來救傷隊!」

  那名弟子答應一聲,聲朝後面飛跑急趕而去,何向月拂了拂衣袖,又沉吟片刻,再對身邊一名無雙弟子道:「過去交待鮑師兄,說我命令他們暫紮澗外,不得擅動!」

  這個弟子也急步去了,何向月籲了口氣,抖動了一下身子,奇怪的道:「咦?雪已停了!什麼時候停的?」

  項真一笑道:「在我們正始加入混戰的時候。」

  搖搖頭,何向月道:「真是老了,一緊張就什麼也顧不得啦……」

  西門朝午笑道:「誰都是這樣,當時殺得天暈地暗,日月無光,一顆心全提在喉嚨裡,誰還顧得了下雪不下雪哪?」

  兩名無雙弟子過來,在兩塊平坦的褐石上鋪下兩張潔白柔軟的羊毛氈後又躬身退去,於是,項真與西門朝午,何向月等三個人坐了下來;幾乎在同時,他們都長長吐了一口氣。

  搶動著胳膊,西門朝午齜著牙道:「今天這場面可是夠大了,雙方面光是短兵相接的人馬只怕就有四五千吧?乖乖可真驚人!」

  項真平緩的道:「依我大約估計,雙方的傷亡只怕共已超出三千人以上!」

  點點頭,何向月道:「差不多,先時老於告訴本座,他的『獅』字門所屬傷亡了一半還多,總堂弟子也折損在兩三百名左右……」

  嘆息一聲,項真道:「此等大規模之拼殺,結果最是殘忍狠酷,雙方動手的時候全憑一口氣,當時還不覺得什麼,事情一過,回頭再看,卻是夠令人心中悲憫了。

  西門朝午有些納罕的瞧著項真,呐呐的道:「這種話,不像是黃龍口中所說的……」

  項真笑笑,道:「我已說過,我並不似外傳那般狠毒與不人道,只是我懲惡人,罰好徒的時候比較辣手一點,一旦傳揚開去,便把我渲染成一個混世魔王一樣了,其實,我珍惜人生,留戀世間,我也同樣尊重與愛惜別人這種想法,憶往鑒今,在我手下超生之人遠比我斷送之人為多雙手濺血之前,除非十惡不赦或大勢難免,我都會一再考慮斟酌……」

  何向月頷首道:「本座可以看出,本座絕對同意老弟你的說法……」

  西門朝午也忙道:「我也同意,呃,高舉雙手同意,項兄,你可別誤會……」

  目注西門朝午,項真低沉的道:「相交照肝膽,當家的,我又怎會誤會?」

  說到此處,項真又對何向月道:「大護主,你們這次可帶有火器!」

  何向月忙道:「有,本派特製的『烈焰珠』及『火標』!」

  沉默著,項真再道:「那錦腹蜘蛛也帶著?」

  哈哈一笑,何向月道:「當然,這寶貝豈能丟舍?」

  咬著下唇想了一會,項真道:「這東西若無人餵養,且在此等嚴寒天候之下,可以活多久?」

  何向月十分熟撚的侃侃說道:「錦腹蜘蛛俱是養在如意保暖的小盒內,如果無人餵養再加上嚴寒氣候,大約只能活半天,這種蜘蛛的生命力及抵抗力特強,換了別種蜘蛛,只怕一到冷天早就鑽到地底連動也不能動了。」

  眨眨眼,何向月低聲道:「老弟,你可是又有主意了?」

  項真笑道:「讓我再想想,將計畫連貫一下……」

  於是,何向月沉默下來不再去打擾項真,西門朝午也將他的「鐵魔臂」橫枕腦後舒適的仰躺下去。

  過了片刻。

  五乘飛騎在往這邊飛馳,到了那條壕邊打了個轉子停住,五個人匆匆,順著伸縮橋急步往這邊走了過來。

  何向月眯起眼朝那五人一望,趕忙站起,低聲道:「二位,大掌門親臨了。」

  項真含笑起立,西門朝午也扛著他的吃飯傢伙站好,唔,不錯,是鐵獨行與他的「赤膽四傑」正迅速向他們這裡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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