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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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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真吸了口氣,道:「那麼,貴派掌門人鐵前輩也到了?」 尚元幹肅容的點頭,項真感慨的道:「自九仞山下之大草原,貴派如此浩蕩而來,聲勢確是煊赫威武,如若六門一掌全軍聚集,只怕更是旌旗蔽天,刀矛如林了。」 低沉的,尚元幹道:「那將接近萬人左右。」 項真此刻回過頭去,白馬上的荊忍與西門朝午微微一笑,道:「二位,我們現在一起去謁見無雙派掌門人!」 尚元幹轉過身去,急促地向後面的無雙弟子交待了幾句話,於是,頃刻間一陣淒涼而音節旋轉得極快的尖嘯聲已穿刺空氣直揚而起,在這陣尖嘯聲一口氣方待歇下的時候,另一陣同樣的尖嘯聲已在遠處悠悠接上,就像山頂上的守護神在白雲天深處呼喚,一波接著一波的傳下去,仿佛水中的漪痕,似是永無盡絕。 項真十分欣賞這種特異的傳訊方式,它帶著遼闊豪壯的大草原氣息,帶著雲天蒼茫的悲聲怒嚎,更帶著那些慷慨粗曠的北國好漢無限的悍野與哀涼…… 於是,在項真為尚元幹引見過了西門朝午與荊忍二人之後,他在西門朝午的邀請下也飛身上了「白雲兒」鞍頂,四人雙騎,抖韁飛馳向前。 在白蒼蒼的荒野裡,八隻鐵蹄起落奔騰著,卻看不見任何一條人影,大地是如此孤寂,尤其在這烏雲沉沉的冬之黃昏裡,景色更形落寞…… 馬上,西門朝午特意四處搜視,希望能找出無雙派設伏屯兵之處,但是,他卻失望了,絲毫看不到什麼痕跡。 後面的荊忍一手拉韁,側首低沉的道:「項兄,黑手黨固然刁滑陰詐,無雙派用朱設陳卻也夠得上精練毒辣,而且,無形中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豪邁坦蕩之氣!」 項真微微一笑,道:「是的,他們的剽野蘊於直率,謹慎含入謙懷,機智糅在粗豪,無雙之白衣金環,早已名揚白山黑水了……」 前面的「白雲兒」這時驀然轉了方向,昂首奔入一條生滿枯萎雜草,幾不能辨的小徑上,搖移不定的朝著一片松林子馳去。 「角杵」一鼓氣跟上,四人雙騎眨眼間到了林子邊緣,在林邊,早已有十名白衣金環的無雙好漢肅手迎接了。 兩乘龍駒「呼」的打了一個轉子硬生生停了下來,馬上四人同時翻身下馬,尚元幹告了聲罪,領先往林中行去,十名白衣大漢迅速分立兩側,躬身為禮。 進了林子,大約走了十來步深,項真已發現了巧妙掩隱於每株樹下的他極為熟悉的那種單人蓬帳,蓬帳一片片的展布著,顯示人數之多,但是,卻看不見任何一個人閒蕩在外,甚至除非進入林中,否則是無論如何也看不見這隱伏著的千軍萬馬的,無雙派選擇宿營地之巧妙,也可謂超絕了。 穿過密密的松林,他們已來在一處有三株特別粗壯的,枝幹挺虯盤結而又三樹並生的巨松之前,項真等三人抬頭一望,天爺,一幢臨時搭就的松木房屋便妥當的架設在這三棵巨松盤虯的枝幹中間,這幢房屋顯然是剛才築好,還散發著一股子淡淡嫋嫋的松木香味…… 西門朝午敵翻嘴巴,心中忖道:「好傢伙,無雙派效法起有巢氏的古老花樣來了……」 走在前面的尚元幹離樹前十五步處停了腳步,不待他開口,粗大糾結的松樹根部已突然移開了四大塊樹皮,四名白衣人物自裡面已經挖空的樹幹裡躍了出來,四柄大彎刀交叉舉起。 尚元幹用他那低沉的聲音道:「請轉稟大掌門,有貴客到。」 四名白衣人收刀退後,最右面的那個道:「方才已得到有貴客蒞臨的訊號,大掌門交待問清楚來的是何方高朋,尚請尚師兄示明。」 尚元幹重重的道:「請回稟大掌門,就說來人乃黃龍項公與他的兩位貴友。」 四名白衣人一聽到項真之名,齊齊意外的驚噫一聲,以一種飲羨敬仰的表情望了過來,每個人都帶著「有幸親見」的神色,興奮中夾著誠摯…… 尚元幹有些不奈的道:「各位兄弟,你們還在等什麼?」 四個人臉上都不禁微微一熱,為首那個忙躬身道:「是,這就上去稟報——」 但是,還不待這位白衣人有所行動,樹上木屋的粗糙門扉已被「嘭」的推開,一個面貌清奇,膚色白皙,雙目精芒閃射的中年儒士已出現在門口,他頷下三綹黑髯無風自拂,一身雪白的長袍,腰際紮著一條寬有兩寸鑲嵌著八顆紅色八角形寶石的玉帶,神態灑逸而雍容。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高尚睿智之氣…… 尚元幹與那四名白衣人一見這中年儒士出現,俱不由單膝點地,恭謹至極的行禮,口中齊道:「叩見大掌門!」 那高雅飄然的中年儒士,嗯,正是關外無雙派的首腦,白山黑水之間的武林霸主,名震那偌大一片冰天沃土的傳奇人物——「白衣絕刀」鐵獨行! 項真等人早已聞得鐵獨行之名,一見之下,更覺此人之風範威儀更勝聞名,予人一種開朗親切的感受,使人下意識的願意主動接近他,服從他,而這接近、服從,乃是出自內心的期盼,並非由於他那煊赫的聲威…… 抱拳向上,項真平靜的道:「黃龍項真,偕千騎盟雙龍頭『十臂君子』西門朝午,鄲州『金雷手』荊忍拜見大掌門!」 鐵獨行長揖到底,語聲清晰而溫和的道:「不知乃是三位大駕蒞臨,鐵獨行有失遠迎,萬祈三位莫予見責。」 項真一笑道:「豈敢徒勞大掌門接迎?大掌門親自倒履出戶,已令在下等深覺寵倖了!」 清勁的笑著,鐵獨行道:「人傳黃龍『斬掌』飛血,奇技驚人,這當然不錯,但他們卻不知道黃龍的語鋒淩厲,更不在藝業以下呢。」 項真蕪爾道:「大掌門謬譽了。」 鐵獨行忙道:「此屋搭於樹頂,因簡就陋,並無階梯繩筐之設,獨行失禮,便請三位飛身上來。」 項真先朝一側的尚元乾等五名無雙弟子道過謝,招呼了西門朝午與荊忍一聲,三個人微微縱身,飄然上樹。 推讓了一陣之後進得屋來,這居然尚是一棟兩進的格式,外面是一間較大的房子,裡面則是鐵獨行的臨時臥室了。 尚未去皮的以松幹釘成的地板木牆上,鋪設著厚軟而珍貴的白熊獸皮,中間一張大木桌,桌上擺著一技插在純金燭臺裡的牛油粗燭,一把晶光耀眼柄鑲菱鑽匕首,另圍著桌子有七八張木椅,椅上卻鋪著金黑斑斕的虎皮,除了這些,外面的這間房子便別無他物了。 鐵獨行肅手讓客人坐,項真等人剛剛坐定,房中靠右側的地板忽然連著一塊白熊皮被推開,從下面竟然冒出一個人的上身來,這人還手頂方形黑玉託盤一張,小心翼翼的上來之後,便恭敬的將盤中四隻帶蓋的精緻藍白色瓷杯置於各人面前,微微一躬,又順著來路下去,地板與白熊皮便又恢復了原狀。 項真等三個人看得真切,這房子下面的一株巨松,原來竟是將樹心完全挖空了的,侍從之人,便都暫居樹心之中了…… 坐在主位的鐵獨行優雅的一舉杯,笑道:「此中乃為關外長白山珍產之老參茶,功能補氣壯身,且味醇質厚,三位,且請試飲。」 三個人掀開杯蓋,都淡淡吸了一口參茶,果然人口香醇,熱氣直透丹田,項真卷了捲舌頭道:「大掌門,事情迫在眉睫,在下便不多做客套了,老參茶暫留日後痛飲,如今先將當前情勢詳稟閣下……」 鐵獨行神色肅穆放下瓷杯,緩緩的道:「項老弟辛勞為敝派奔波,幾番出生入死,流血傷身,獨行不作虛謝,心中記下了!」 項真一拱手,道:「不敢,在下僅是為知己效力而已,大掌門,聞貴派弟子尚兄說,貴派今番到來之人馬,有三千五百人之眾?」 點點頭,鐵獨行道:「不錯,正是此數。」 項真又道:「關於黑手黨與赤衫隊方面之佈置與調度,大掌門是否已得到消息!」 鐵獨行坦然道:「只是些蛛絲馬跡與不能肯定的傳言而已,是以獨行至今仍按兵不動,以待事情較為明確之後再行進襲,大草原弟子隨獨行遠征中土,濁行為事之先,總須再三斟酌,以免冤流我弟子熱血……」 頓了頓,鐵獨行又道:「強渡流六順河,我方是應用大草原特製的『伸縮橋』,並沒有利用那兩條以鋼纜聯繫的大木悵,在渡河以前,獨行預判將有阻截之事發生,因此已先遣『獅』字門好手七人率弟子兩百人先行渡河掩伏,但是,卻意外的沒有遭到敵方攔阻,六道『伸縮橋』垮搭兩岸,所有人馬便在一個時辰內加急渡河完竣,我們分成五路並進,如今各方回報之書信,仍是片片斷斷,難成條理,獨行正在憂慮,天幸三位賢弟卻已適時來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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