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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第三十七章 騰龍躍虎 出重圍

  苦澀的一笑,項真搖頭道:「是的,一個都不是。」

  西門朝午急忙大步走到鐵柵之前,細細向裡面那三個枯槁憔翠的角色注視,三個人都約模有四十來歲的年紀,但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困禁了他們太久,猛然一見,三位仁兄都似近六十以上了,西門朝午打量著他們,他們也麻木而失神的茫然瞧著西門朝午,目光自鐵柵裡投了出來,越見黯淡與淒槍,就像世界對他們已成為多餘,萬色也全然蒼白無光了……

  用力搖晃著鐵柵,西門朝午吼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問你們也不答腔,都是他媽的啞巴不成?馬上就要有樂子了……」

  地下躺著的紅衣大漢忽然嗆咳著笑了,他低啞的道:「你講得不錯,他們都是啞巴……」

  西門朝午愕然停止了揮晃鐵柵的動作,吃驚的道:「什麼?他們都是啞巴?」

  紅衣大漢唇角有一抹慘笑,他沙啞的道:「這三個人都是我們自己弟兄,因為犯了幫規而被囚禁於此……為了怕他們萬一逃走泄了秘密,三個人的舌頭早已割掉,無雙派是有幾個人關在這裡,但卻於五天前被提走了,你們來晚一步,白費力氣不說還要陪上性命……」

  西門朝午惡狠狠的道:「你小子少他媽幸災樂禍,事情未必像你說得那樣恐怖!」

  緩緩地,項真道:「當家的,桐油溢進來了。」

  西門朝午目光一瞥,果不然,濃稠的黃褐色油液已漫上了石室,正一寸寸,一寸寸的漲了上來!

  痛苦的扭曲了一下,地下的紅衣大漢道:「只要等到桐油把地面佈滿,火種就會引燃這整幢屋中的油液,到那時,便萬事皆休了……」

  項真平靜的得宛如不波的古井,他面上毫無表情的凝注著正慢慢漲溢的濃濃油液,西門朝午則咒駡著敲打四壁,希望能找到一點可以突破出去的地方。

  忽然——

  項真閒散的一笑,道:「當家的……」

  西門朝午咚咚捶打著堅硬的石壁,聞言之下回身道:「如何?」

  項真向他撇撇嘴,低下頭來向那地下的漢子道:「朋友,希望你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弄得巧,也許大家都能活命,你知道,人生還頗值留戀?」

  一拍手,西門朝午也忙道:「若是你肯合作,我保證將你折斷的時骨接好,你的傷勢僅是折骨,並非脫落,複合是極有希望的!」

  那紅衣漢子迷茫的睜著眼,卻很圓滑的道:「你們不用給我說這些,如果能夠活命,就是雙臂全廢了也沒有關係,只是,只是怕我沒有可以幫助你們的地方了……」

  項真一擺手,低促的道:「你們有兩個人守衛這間石室,每天的飲食都是自何處送來?」

  紅衣漢子慘澹的搖搖頭,失笑的道:「你不要從這上面打主意,食物不錯是自牢房後壁頂上的一個小視窗送下,但那小視窗有鐵板窗蓋,窗蓋之下,且有一層石板相遮,大小又只有半尺見方,僅能容得一個嬰兒頭顱進出……」

  項真露齒一笑,道:「說得好,朋友,我們正需要那僅容嬰兒頭顱出入的小窗。」

  紅衣漢子不感興趣的道:「牢房之後的壁頂上,有一枚銅環連接的地方就是了,在平素振動那枚銅環即會有人啟窗問明所需……」

  西門朝午笑吟吟的道:「如今不會有人啟窗詢問我們所需,嗨嗨,我們就只有自己打開屋子向他們索求啦!」

  項真早已返身奔去,到了牢房後面,他仰頭一瞧,果然發現了一枚銅環連在壁頂之上面,猛一吸氣,他大叫一聲,在叫聲裡,他的面容已陡然變成青紫之色,就在面上變色的一刹,雙掌已快逾閃電般挾著淩厲無匹的勁力直撞而上,掌聲與石壁的碰擊聲就好像千百個霹靂同時震響,嘩啦啦撼蕩四周!

  石塊四散飛墜,那片偽裝的石板,就這一下子已經崩碎如糜,露出一片深褐色的堅硬鐵板來!

  齜齜牙,西門朝午笑笑道:「地下的老弟,那塊石板在你眼中是塊石板,在我們眼中卻是像一張糊紙,你以為不可能的,我們做起來易如反掌,這就是為什麼至今我們仍然吒叱於江湖,而你卻只可充任個小角色的原因了。」

  在他的說話聲中,項真已用他的「紫邪掌」狂風暴雨般震擊著壁頂的鐵板,「當」「當」的震盪之聲顫抖著傳出,宛如用一百柄鐵錘在做著猛擊!

  西門朝午搓搓手,滿意的笑道:「馬上就可以出去了,想想看,朋友,明豔的陽光,柔和的春風,鬥妍的百花,歌唱的小鳥,呵呵,真叫美哪,這原是你無福消受的哩。」

  紅衣漢子也怔愕中攙著驚喜的張開了嘴,臉上肌肉在不停的跳動,充滿了對生命的祈求與熱愛,西門朝午揉揉鼻子,正想再說什麼,外面甬道的那一頭,驀地傳來了「呼轟……」一聲巨響!

  猛的一抖索,紅衣漢子神色大變,恐懼萬分的大叫:「不好,他們點火了!」

  語聲還留著一個尾韻,一股逼人的烈火已帶著一股令人無法呼吸的焦臭氣息像潮水一樣撲了進來!

  西門朝午微怔之下閃電般伸手將地下的紅衣漢子抓起,那紅衣漢子痛得殺豬般慘嚎出聲,「呸」的吐了一口唾沫,西門朝午還得撲向鐵柵解救那三名囚徒,項真已尖厲的叫了起來:「當家的,這邊——」

  隨著他的話語,一片熊熊吞吐的火舌已自甬道外卷向石室,油沾著火,那麼快捷的「呼」然舒展,就像北風吹向了禾苗!

  西門朝午猛一跺腳,無望的瞥了一眼鐵柵後的三張面孔,那三張面孔也正朝著他,在伸閃的火苗與迷漫的煙霧掩映下,露著的是一片驚恐,惶急,與迷惘,還有,三張大開著卻呼不出一個音韻的嘴巴!

  沒有時間再給西門朝午,大片冒著濃煙的火舌卷了過來,隔斷了他與鐵柵後面的人臉,甚至連他自己的衣角也燃了起來!

  項真在烈火濃煙中倏然飛到,口中大叫道:「鐵板已破,當家的你還在等什麼?」

  急勁的撲掠過去,西門朝午嗆咳了一聲:「沖哪,項兄。」

  牢房早已著火熊熊燃燒,劈啪之聲串響不斷,壁頂上果然已開了一個剛好容得人身進出的破洞,顯然這破洞是項真就著原來的小視窗加以擴展擊開的。

  西門朝午憋著一口氣,粗啞的叫道:「項兄,你上——」

  項真猛力在西門朝午腰後提了一把,邊低吼著:「快上,這是客氣的時候?」

  借著項真這一提一扯之力,西門朝午也便筆直的掠升上去,在彌漫的煙火中,他方才接近了破洞,一聲冷笑起自頭頂,四把鉤連槍已毒蛇似的刺了過來!

  這變化是突然而快速的,沒有一丁點予人思考的餘地,西門朝午決不猶豫,瘋虎似的暴吼一聲,猝然頭上腳下,兩腿旋風似的沿著洞口潑舞翻飛,四柄鈞連槍來得快,斷得更快,只聽得幾聲「哢嚓」之響,四柄白木杆子的鉤連槍俱已同同時折斷,尤令人駭異的,竟是西門朝午就這種頭下腳上的古怪勢子,卻那麼狂厲與準確的穿洞而上,他的左手,仍然抓著那個已經半癱了的紅衣漢子。

  破洞上面,是一間面積甚大的石室,兩邊還排列著整齊的木板床鋪,看情形,好像是這幢囚牢的看守人員休息之處,這時,卻持立著三十餘名赤衫大漢,面對西門朝午的,竟是一個年過花信,卻依舊風姿嫣然的黑衣少婦!

  西門朝午的頭巾已被燒焦了好幾處,衣裳也燒爛了幾大塊,臉上身上,更染了不少污垢油穢,情形麼,有著幾絲兒狼狽。

  黑衣少婦的眉心正中,生著一顆極為顯目的紅痞,她一見西門朝午上來,已冷冷一嗤道:「釜底遊魂,看你狂得幾時!」

  連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喘,五柄雙刃斧已閃著寒光削了過來,西門朝午大叫著側搶一步,另兩柄雙刃斧卻呼嘯著摟頭砍下!

  寒著臉,黑衣少婦冷森的吩咐左右:「找東西蓋著那破洞,煙火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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