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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第十三章 人獸之爭 太艱難

  這種野獸的吼叫聲,不但猛烈而淒厲,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悠長而恐怖的意味,就像是遠古遺留下來的,被關閉在此窟裡的洪荒怪物所發出的那種不甘與憤怒的嗥嚎一樣,聽起來令人有些全身發毛。

  項真略微猶豫的在甬道中站了一會,擦去手裡沁出的汗水;前面攔住去路的鐵柵裡看不見什麼,但那低沉如悶雷似的獸吼聲卻清晰的傳入耳中。

  插在壁間的松枝火把,劈啪爆響著火花,青紅色的火苗映得整個地道裡陰慘慘的,除了火把的劈啪之聲外,就只有那一陣陣傳來的獸吼了。

  舐了舐乾裂的嘴唇,項真忽然有些疲困的感覺,他用力搖搖頭,一步一步小心的向鐵柵移近……

  靠近了,由尋丈遠而七八尺,而四五尺,項真雙目毫不稍瞬的凝注著鐵柵裡面的情形,縱然現在看去只是黝黑一片!

  一陣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項真忍不住皺起了眉宇,這股難聞的氣息,就像是一個整日擔肥的人再加上三年沒有洗澡一樣,噁心得緊!

  漸漸地,項直接近有兒臂粗細的鐵柵,他目光急快的一掃,雙掌閃電般倏出又回,就這一下,深嵌在石壁內的鐵柵欄上「嗡」的一震,有兩根鐵柱已弓進去了老大一個弧度。

  沒有稍停,他迅速半側身,在身形半側的刹那,又是快捷無倫的呼轟四掌,於是,那兩根弓曲的鐵柱,已帶著一聲呻吟的扯裂聲自堅硬的石地下被硬生生震拔而起,碎石鐵屑蓬散飛舞,沉悶的回音在甬道裡撞擊浮蕩……

  腥膻的惡臭氣息更濃厚了,像是一張污穢的有形幕慢浮在空氣之中,浮在這片鐵柵之內,令人幾乎不敢呼吸。

  項真咬著下唇,鬼魅般掠身而入,腳下的石地滑濕而陰潮,兩邊的石壁卻是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等於是說,前後兩道鐵柵夾著一段空無所有的甬道,這,似乎不大可能吧?

  方才的獸吼聲,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了,鐵柵內靜得邪氣,靜得恐怖,冥冥中,項真直覺有些毛髮悚然,好像有一隻鬼眼正在陰蔽之處向他注視著一般,忽然,他霍的轉身,目光投向壁頂——

  老天,壁頂上靠著右端,多出來一塊五尺長寬的簷脊,而這塊多出來的簷脊使隱藏在外面火把光輝所照不到的陰影中,簷脊邊緣,正露出一顆毛茸茸的頭顱,那是由黑與白兩種毛色所組合成的,一雙眼睛閃映著碧中泛紅的光彩,儒濕的鼻尖下是一張紅蠕蠕的巨口,兩排鋼刀似的利齒在黑暗中浮動著冷森的白芒,在這顆頭顱的額上,赫然還生長著一隻半曲的,淡金色的獨角;這不像是一顆虎頭,這像是地獄裡生著獠牙鬼面的惡魔!

  項真慢慢追了一步,目光毫不稍瞬的盯著頭頂那顆虎頭,那顆有著特別怪異與迷幻氣息的虎頭!

  一陣低沉的,像是一個老年人的翳悶笑聲般的嗥嚎聲緩緩響起;這笑聲似的嗥嚎,宛如傳自遠遠的深山,來自幽深的林叢,聽起來使人有一種全身發冷的驚駭感覺,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人們的心神慢慢束縛……

  項真搖搖頭,雙手猛的拍了一下,足尖微旋,身形在甬道裡飄忽的轉動起來,他遊走得像一陣風,一朵雲,非常快,但卻足能讓上面蹲伏看的那頭角虎看清他的形態。

  那雙邪惡的,碧中泛紅的虎目隨著項真轉移的身形不停梭動著,逐漸的,項真的遊走越來越快,一面也發出陣陣含有挑逗性的味啼笑聲來!

  角虎高倡于頂,項真閃晃在下,虎目注視著人影,這情景,十分古怪而奇異,當然項真明白,眼前的情勢,將不會繼續得太久。

  他轉移著,怪笑著,有好幾次甚至直接轉晃到角虎的正下方,於是,用不了多長的時間,角虎那種沉悶的,低翳的嗥笑聲,已變成了原先那淒厲的暴吼狂嚎,吼嚎宛如雷鳴風嘯,在一陣驟然的高揚聲中,一團黑白花紋相間的巨大影子,已像一塊磐石碎而墜落,而這墜落的方面,正是項真的頭頂!

  整個身子筆直的橫起滾出,項真大叫一聲:「好畜生!」

  在他橫滾的身軀下,這頭角虎堪堪沖過,額頂的獨角撞在石壁上,石屑紛飛濺散,就似一把千斤鐵杵猛砸在石壁上一樣!

  上身猛地後仰,項真在空中翻了個空心跟鬥,右掌一彈倏探,那頭角虎已狂吼著向一側拐出了好幾步。

  輕吸了口氣,項真的身體沒有落下,再度往上升起,角虎帶著一陣腥風,悍猛的躍起撲來,兩排鋒利的牙齒就似兩把已經開了口的斷魂刀!

  項真迎著角虎的來勢,上身忽然一坐,雙掌仰空如刀,順著角虎的肚腹劃去,但是,這頭怪異的猛獸卻非常精靈,粗壯的虎尾一剪,四爪迅速收縮閃躲開去,喉中又發出一陣低沉的吼聲來。

  經過這幾個回合的接觸,這頭畜生大約也覺得它目前的對手並非像以前那些進入它肚皮以內的角色一般容易對付;此刻,它整個伏倨在地下,兩隻虎眼殘酷的眨動著,那閃閃的碧紅色光芒隱隱流燦;嘴角有乳白色的粘液淌流,上下兩排利齒挫擦著,形態在猛獰中帶有極度的兇暴!

  項真靜靜的站在那裡,一面打量著前面這個與眾不同的怪獸;唔,它大約有五尺來長,一身是黑白相間的花紋油光水滑,軀體矮壯而充滿了力道,四個利爪露出又鉤又尖的爪趾,沒有一般虎類的狂囂與魯莽,在那鬥大的虎頭裡,好像蘊藏了許多不該屬於一個獸類應具的陰詐和狡毒。

  獨角的淡金色光華輕輕閃動著,似是一柄堅硬的鋼刀子,不用試,也會知道被這玩意觸上一下將極不好受。

  伸出舌尖在嘴唇上轉了轉,項真又拍了下掌,像對一個老朋友般的招招手:「來,帶角的老虎,來,讓我們再玩玩,快些結束這種不友好的場面……」

  慢慢地,角虎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項真逼了過來,在這緩慢的逼行中,它身上的毛梢子全已倒豎而起,發出一陣陣喘息的呼嗜聲,兩個虎目瞪視著項真,額頂的獨角微微平伸,嗯,成了一個最適宜的攻擊角度。

  項真表面輕鬆,心裡卻是十分焦急,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充足,能越早救人離開此地越好,否則,敵人一旦發覺情形有變而追來此處,勢態可能就要大大的逆轉了,況且,眼前的所在,也並不是一個能令人有興趣留下去的地方。

  他隨著角虎的靠近而故意慢慢往後倒退,就在他腳步移動的短促時間裡,他已運起他生平最為得意的奇功之一:「心花蓬血」,一口真氣,全已貫注在雙臂的脈絡筋骨,直過指尖。

  角虎逼得更近了,腥膻的氣息中人欲嘔,那呼嚕嚕的喘息,那流閃的目采,那黑白相間的花紋,那銳利的角爪,交合成一幅令人眩惑無措的景像,項真忽地一笑,似箭一般猝然迎上!

  角虎厲吼一聲,突地平躍而起,在躍跳中,兇猛的朝項真沖來,獨角在昏黯中劃過一條淡淡的金芒,兩個銳利的前爪,犀厲無匹的抓向項真肚腹,行動之快捷悍勇,無可言喻!

  項真身形微升倏沉,大吼一聲,右掌宛如西天的流電一抹,「砰」的劈在角虎身上,在他的右掌掌緣尚未離開虎身的同時,左掌亦印上虎頭,隨著他雙掌的揚起,就像掌心有著吸力一樣,滿空的黑白虎毛紛飛,血花灑濺,碩大的角虎淒厲的嗥吼著翻滾而出,獨角劃在地下,帶起一溜溜的火星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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