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大煞手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
停了停,門外之人輕叩叩門,道:「那麼,姬大哥,在下去了,三更鼓響在下來此相待。」 腳步聲一路響下樓去,片刻消失了,項真站起來望著姬大木那氣急敗壞的神色,一笑,道:「有很多時候,人需要運用智慧,智慧裡也要攙雜機運,互用互濟,則事情往往可成,方才,很幸運,我得到的是成功的那一半。」 姬大木翻著白眼,滿面漲得紫紅通亮,汗水如淚如位,胸口不斷急劇起伏,那模樣可真夠瞧的。 項真拍拍他的腦袋,道:「你好像真的病了?那麼,睡一覺吧,明天起來又是生龍活虎,現在,原諒我要點你的『黑甜穴』了。」 說著,項真的手指那麼輕柔的戳在姬大木的「黑甜穴」上,於是,姬大木的眼皮子重愈千斤,他不想睡,卻再也撐不住的慢慢合上。 項真籲了口氣,拭去自己額上也沁出來的汗珠,他明白方才的冒險是如何沒有把握,但他儘量利用人們疏忽的弱點,他裝成姬大木身體不支的主要原因,乃為病人的語聲比較沙啞含混,在成敗的比例上,總多少也占著有利的便宜,而且他只要聽聽姬大木說話的口氣與一個人獨居著一棟雅樓的氣派,便明白他在青松山莊的地位不低,更曉得與他一起巡夜的那姓莫的人身份一定比他來得卑下,這種種因素的組合分析,使他演出了方才的一幕趣劇,成敗分曉之前,項真自己卻也提著一顆心到了口腔子上呢。 老實說,這姬大哥號稱「紫面飛叉」武功深沉老辣,是青松山莊的總執事,一手飛叉絕技可以上落隼鷹,下戳雄獅,端的非同小可,但是,他一下子被項真制住,固然一時措手不及是個原因,主要的,還是項真的九大單招絕手一上來就施展了一半,這四式同出的威力,不要說姬大木在這斗室之中招架不住,只怕連他們莊主夏一尊也要狼狽不堪,普通的江湖人物,有的連一式也搪不過的還大有人在呢。 望著酣睡中的姬大木,項真輕輕為他將長衫的斜襟拉好,默默走到窗前掀窗而出,快得似一抹不帶餘尾的流雲。 目前,他已知道了囚禁包要花等人的地方叫「老姑井」,但是,老姑井防守得如何嚴密且不去說,主要的,這地方到底坐落在何處呢? 他伏在一株巨松之後,默默沉思,嗯,或者,只有冒一次險了。 大搖大擺的從樹後走了出來,沒有走上幾步,兩條彪形大漢已自一條碎石路旁黯影裡躍出,沉聲喝道:「青松——」 項真靜靜的道:「盤虯。」 兩名大漢收住了來勢,低低的道:「來的是哪一位師傅?」 項真微微一笑,道:「黃龍項師傅。」 兩位仁兄像是沒有聽清楚似的互望一眼,疑惑的道:「項師傅?哪一院的項師傅?」 項真跨近了一步:「項真項師傅。」 這一下子,宛如一記悶雷驀的響在這兩名青松山莊莊友的腦袋上,震得他們耳暈目眩,呆若木雞。 項真的影子一閃,溫柔的在他們耳邊道:「好朋友,夜深風寒,你們二位好好睡一覺吧……」 二人的暈穴皆被點了一下,那麼自自然然的軟軟頹倒,項真一手一個,提著飛身上了一株松樹的枝上。 不一會—— 他已換了一身黑色勁裝下來,黑色的頭巾包住眉心,倒提著鬼頭刀,那模樣,乍一見,還真認不出他是誰。 故意裝成一副緊緊張張的樣子在矮樹間巡望,項真一面小心的尋找他的目的——老姑井。 來到一片小巧的花圃之前,一座花架之後,四名大漢閃身出來,低低的道:「喂,你小子是哪一院的朋友?走來走去也不怕碰著鬼勾你的魂?」 項真一聽對方出口就是自己人的語氣,不由打蛇隨棍上,歎了口氣:「唉,奉了姬師傅之命,叫我先往這邊看看,一個人走起路來提心吊膽,真不是滋味。」 四個大漢子低聲哄笑了一聲,一個道:「別他媽充能了,看個鳥,真的碰上那姓項的,不用說去攔人家,只怕嚇得連屎尿也一起往褲襠裡流……」 項真又唉了一聲,苦笑道:「說得是呀,姬師傅還要我到老枯井巡一轉呢……」 那四個大漢哧哧一笑,一個道:「老枯井在他媽後院的『假陰山』裡,那個鳥地方更是鬼鬼森森,大白天走著也覺得後頸窩發涼,別說這烏曲媽黑的晚上了,算你小子運道差,專門碰上了這個好差事,真夠晦氣……」 項真套出了老枯井的位置,不再拖延時間,他雙手一拱,轉身往回走,邊道:「吃人家的糧聽人家的差,又有什麼辦法呢?我這就要去了……」 四個漢子望著他,其中一個還調笑著道:「哥兒,提著心吧,咬著牙根子,熬過了今宵明朝宰只雞補補,再不就到莊外集子去找個娘們樂上一樂……」 調笑聲落在項真的背後,他心裡暗自想道:「別樂,朋友們,明天早晨你們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時,需要補一補的就是你們了……」 他運用自己超越的目力與聽力儘量閃避著一路設置的明樁晴卡,一會兒竄躍,一會兒匍匐,一會兒飛掠,一會兒長射,似一縷淡淡的煙霧,一條滑溜溜的蛇,一道橫空的虹,一個有形無實的幽靈。 於是—— 在經過了一道粉白的院牆,兩片廣闊的場地之後,他已來到了後院,後院,嗯,不錯,他業已望見了另一道院牆隱隱的陰影。 極目四瞧,唔,那邊,在這後院的左角上,有幾堆高聳的黯影,那是用黑色石塊堆砌成的假山,好大的一片,看去冥沉沉的,大約那就是所謂的「假陰山」了吧?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