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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項真哼了哼,冷冷的道:「自然,還有這院子裡的每一個人,這莊子裡的每一個人,其中,包括了姑娘你,你們都會得到應得的報償。」

  少女顫抖著,恐懼的道:「你不會得逞……青松山莊不是好惹的……」

  項真忽然又笑了,道:「我黃龍項真也不是好惹的。」

  他頓了頓,又道:「現在,第一個便是你。」

  少女驚恐莫名的又往裡面縮退,但是,裡面是牆壁,她顯然沒有地方再可躲藏了,一面抖,一邊畏怯的道:「不,不要……項真,不要……」

  項真覺得這少女顫抖的呼號像一隻無形的手撥動著他的心弦,淚涔涔的,悲切切的,似一頭祭臺上待宰羔羊的呻吟,不錯,她原本便沒有反抗的力量啊……

  猶豫了一會,他默默的注視著這少女,半晌,他問道:「你叫什麼?」

  少女抖索著,可憐兮兮的道:「奚……奚嬪。」

  項真皺皺眉,道:「奚槐已近五旬,哪來你這麼年輕輕的妹妹?」

  那少女——奚嬪潤潤嘴唇,低低的道:「我……我們……我們是同父……異母。」

  項真勾動了一下嘴唇,道:「暫時,我留下你,但是,這並非表示著我會饒你,只要我的心腸變硬了,你仍然難逃一死!」

  他放下羅帳,正要轉身,卻突然又回手將帳幔掀起,望著驚魂不定的奚嬪,冷然的道:「我問你,你兄長把另外擄來的兩男兩女囚在何處?曾否以酷刑相加?」

  奚嬪恐懼的道:「我……我不知道……」

  項真目光一硬,道:「你曉得我囚在何處,便不會不知道他們囚在何處,假如你不願說,姑娘,這一點已足可使我心腸變硬……」

  奚嬪抽噎了一下,淚水奪眶而出:「大名鼎鼎的項真,想不到卻來欺侮一個女子……假如我說了……我哥哥會打死我的……」

  項真微微一怔,注視著那一顆顆沾在奚嬪頰上的晶瑩淚水,不可察覺的歎了口氣:「罷了,就算你不知道。」

  他緩緩放下羅帳,緩緩往視窗行去,而在這裡,一陣急促與淩亂的鐘聲已那麼刺耳的傳來,問或夾雜著隱隱的叱喝及喊叫。

  回過頭,項真平靜的道:「這是什麼?」

  帳內的奚嬪待了一會,低幽的道:「召集人手的警鐘。」

  項真閉閉眼,道:「不錯,他們也該發覺我出來了!」

  外面,嘈雜的步履聲與人語聲匆匆過去,又匆匆過來,一兩聲疑神疑鬼的喝問和叱呼亦叫個不停。

  項真安靜的注視著書桌上那盞冷清清的精緻銀燈,任外面一片緊張與混亂,那些,好似與他毫不發生關係。

  低怯的,奚嬪的語聲傳來:「項真——」

  項真目光一閃,道:「有何指教?」

  奚嬪窒了一下,怯怯的道:「你不怕?」

  項真有趣的一笑,道:「怕什麼?」

  奚嬪頓了頓,道:「他們來捉你。」

  項真望瞭望手上的鐵鍊,道:「他們捉不到我,在鬼門關,我已是多少次轉回來的熟客了,十殿閻上對我不歡迎,怕我到了他那裡不肯安份守己。」

  帳內平靜了一會,忽然傳出一聲輕笑:「項真,你很會說話,好風趣。」

  項真迷惑的眨眨眼,淡淡的道:「我不風趣的時候,就有些人要倒楣了。」

  奚嬪似乎在想一件什麼事情,好半晌,她道:「現在,我希望你暫時不要被他們捉到。」

  項真冷冷閑閑的一笑,道:「為了我說話風趣?」

  奚嬪沉默了片刻道:「還有……你的心腸也好。」

  哼了一聲,項真道:「我是隨時翻臉無情的,姑娘,等一會你就能看到。」

  榻上,奚嬪似乎正思索什麼,而此刻,一陣腳步聲已奔到外面停下,緊跟著傳來一陣叩門聲,再來的是開門聲,一個粗啞的嗓音大聲道:「翠花,小姐睡了沒有?」

  一個女子的聲音不耐煩的傳來:「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嘛?三更半夜小姐不睡覺還幹什麼?老金,我說你越來越迷糊了,這裡也是你擂門發威的地方?」

  那粗啞的嗓子打了個哈哈,這:「別生氣,翠花,事情可嚴重了,姓項的小子竟然逃出了『龍王牢』,連破七道卡子,七個卡子上的人沒有一個活著,血濺了一地,那麼粗厚的手銬腳鐐全都被他生生扯斷,牛老三和李老七死得更慘,一個腦袋成了漿糊,一個吃一枚鏈環砸爛了嘴已直將後頭透穿,那模樣可真唬人……」

  驚呼了一聲,那女子口音帶著恐懼:「老天爺,那姓項的就這麼歹毒呀?他這一逃出來可怎麼得了?這不是犯了凶神啦?」

  粗啞的嗓子嘿了一聲,充滿了英雄氣概的道:「別怕,小翠花,有我『震天扡』在此,任他項真三頭六臂,也不敢來動你一根汗毛,否則,哼哼,我就叫他嘗嘗這震天杵的滋味!」

  小翠花的聲音噎了一下,顯得可憐生生的道:「老金呀,你可千萬得把他促到啊,可別讓這姓項的跑了,還有,小姐這裡你也得派人來防著,萬一有個什麼失閃可不得了

  粗嗓子答應一聲,跟著是大力拍著胸脯的聲音:「不怕,不怕,我這就是奉院主之命來護著你們的,咱們全莊三院的高手都已出動,各組弟兄亦分頭開始搜人,莊外同道也各遣飛騎通告,請他們協助捕拿,姓項的小子便是肋生翅翼也只怕生死不得……」

  項真耳朵聽著,滿不在乎的一笑,帳內的奚嬪,忽然怯生生的道:「項真,你殺了人?」

  項真冷冷的道:「唔。」

  奚嬪噎了一聲,道:「他們形容的情狀,都是你做的?」

  沉默了一會,項真道:「都是。」

  奚嬪的語聲裡,攙雜了仇恨,道:「你這魔鬼,劊子手,殺人不眨眼的凶徒——」

  項真毫不氣生氣的一笑,道:「這些話,你應該按在你哥哥頭上,假如你曾看見過你哥哥那些傑作的話。」

  奚嬪憤怒的道:「我不信,縱有,也是你自找的。」

  項真淡淡一笑,道:「我們彼此自我,江湖上,本也難以分判是非,現在,假如你想叫,你可以叫,雖然我能在他們未及沖入之前殺你,但我不會這麼做。」

  奚嬪恨恨的道:「你以為我不敢,我偏要叫,就要叫……」

  她語聲未已,突然覺得羅帳一震,兩點東西稍差一絲的分左右釘人她頭側的牆壁裡,顧不得羅帳上被射穿的兩個銅錢大小的破洞,她急急移目望去,卻不由驚叫起來,老天,那深嵌入壁的物體,不是什麼尖硬的東西,竟然只是兩片「白蘭花」的花瓣,那桌上紫瓷瓶內白蘭花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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