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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是那麼慌亂與惶恐,兩位仁兄一個動作,回身拔腿便跑,因為跑得太急,兩個人又撞在一起滾倒地下,他們連哼也沒有哼一聲,爬起來又奔了出去,那情景,狼狽得合了四個字:抱頭鼠竄。

  龍尊吾無聲的歎了口氣,手腕一抬一轉,「嗆」的輕響,阿眉刀已入了胸前的刀鞘,他略一沉吟,大步走向側面竹棚之下,那裡,苟望波與白崇賢正在拚著老命力博強敵。

  一個黑衣大漢忽然發現了龍尊吾朝這邊接近,他愣了愣,忙叫道:「錢爺子,又有個吃生米的來了……」

  那白臉漢子鼻孔中冷冷一哼,短戟一抖突揚,劃起一道半弧,俐落而又快捷的磕開了苟望波的單柄金瓜,左戟一翻,又硬生生的將白崇賢攻來的大號腰刀壓了下去,他「霍」的半側身,暴烈地道:「朋友,還有多少人不妨一起上吧!」

  龍尊吾平靜的挺立不動,語聲如冰:「對付你,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

  白臉漢子雙戟敲打勾刺,劇烈得有如山崩浪排,再度逼退了白、苟二人,他狂傲的道:「姓樊的手下不過如此,全是些稀鬆平淡的角色,除了胡吹瞎扯,沒有一點似個江湖漢子的地方!」

  矮胖的苟望波大吼一聲,金瓜猛打急砸,揮舞得呼呼生風,白臉漢子又准又狠的連削帶打,電光石火般將對方攻勢全逼了回去,雙戟一叉一絞,幾乎又將斜攻的白崇賢腰刃絞出了手!

  苟望波滿臉通紅,大汗淋漓,他一面奮力攻拒,邊大叫道:「我把你這滿口放屁的混帳東西活拆了,你他媽頂著一張狗嘴,淨說他媽的葷話!」

  飛砍九刀,白崇賢也大吼道:「赤玉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龍潭虎穴,你們這些烏龜孫想給老子們舔腳底老子們還嫌他媽的舌頭粗哩!」

  快捷而冷靜的展戟架攔,白臉漢子道:「一窩蛇鼠!」

  苟望波狂吼著猛衝接近,金瓜上揚下砸,左掃右蕩,出手便是十二,白臉漢子霍然如大風車般旋轉,雙戟抖起千百條光流,有如一輪閃射的烈芒交疊飛舞,空氣中猝然響起一陣淒厲的尖嘯,自另一邊靠近來的白崇賢見狀之下急忙後撤,口中同時大叫:「老苟快退!」

  「退」字方才出口,苟望波卻已橫著摔倒地下,大腿上鮮血湧冒,金瓜也已脫手飛出,白臉漢子面色猙獰,冷笑著舉戟急插。

  金芒有如極西的蛇電倏閃,「當」然震響中,白臉漢子已手腕發麻的被撞出了好幾步,他正瞠目不知這意外之襲來自何處,龍尊吾的聲音已那麼低沉而儒雅的傳了過來:「朋友,你不夠快!」

  白臉漢子迅速側轉,一言不發,照面之間便揮戟急戮,雙戟才出,他已躍身而起,有如一頭大鳥般朝龍尊吾撲落!

  左右倏幌,龍尊吾的身形似風擺荷葉般美妙卻又玄異的在原地搖動著,而在這快速的搖動中,十九刀已飛快的激掠斬去!

  白臉漢子厲嘯出口,身軀在半空中側滾,雙戟交互勾戮,出手如風,兩方動作俱是快如閃電,只是瞬息,那白臉漢子已哼了一聲,「唰」的落下。

  在白臉漢子的衣袖之間,裂開了一道半尺長短的縫口,只差一線便已傷著肌膚,他狠狠的盯視著龍尊吾,冷厲的道:「傷了雙雙人狼的朋友約莫就是你了?」

  龍尊吾平靜的道:「你們消息倒快。」

  白臉漢子嘴角抽動了一下,陰沉沉的道:「毛文山如今被你處置了?」

  面具後的目光一寒,龍尊吾冷冷的道:「不錯,而且是處以淩遲之刑!」

  退了半步,白臉漢子有些驚駭的叫:「你,你,好毒的手段!」

  龍尊吾深沉地道:「如何?」

  白臉漢子目光一轉,看見他的手下們自然和樊家幫的人馬在做殊死之鬥,但情形卻已逐漸失利……。

  慢慢垂下頭來,他的面色越發蒼白了:「雙雙人狼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在他們于赤玉莊作客之際你竟然下此毒手,更唆使樊盛拘禁我方派在大明城的人馬……。」

  龍尊吉淡淡的道:「理由很簡單,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而已!」

  白臉漢子仍然低著頭,沉沉的道:「用這種殘忍手段,你也不怕武林中人齊心聲討?」

  啞著嗓子一笑,龍尊吾道:「若是他們不問是非,不辯黑白便聲討于我,朋友,我姓龍的也只有豁出這條命周旋……。」

  龍尊吾的語聲還留著一個尾韻,那白臉漢子卻突然脫弦之矢一樣快速的難以言喻的沖了過來,「問天短戟」在他車輪般的急旋之下舞起層層重重的寒光冷電,交織重疊,翻滾而來!

  冷冷一笑,龍尊吾往例倏滾,反手便是狂風怒濤的九十三刀,急劇的撞擊之聲有如成串的花炮連放,緊密得沒有絲毫間隙,二人的身形在一合後又驀地分開,龍尊吾手中的阿眉刀方才一豎,目光注處,已不由暗中一驚。

  白臉漢子的臉孔在此刻已是更加慘白,那種慘白,白的已不似一個人的面孔所應該有的顏色,白的不帶一丁點其他的雜彩,幾乎近似有些透明了。

  龍尊吾迅速在腦海中搜索著自已所知的,關於此等情形的特殊武功種類,於是,他極快的想了起來,又極快的退後三步,是的,恩師金羅漢冷游雲曾經說過,這是一種屬於陰毒類的內家奇功,「九玄氣」,習練這種險惡之氣的人,必須童身未破,有充沛的精力,耐苦的恒心,自孩童的時候開始便赤身在寒冰凍雪之中打坐練氣,吸取冰雪裡的至寒之精,逾十年,則擇一深藏地底的陰濕地窖,每日坐六個時辰的吐納功夫,在此期間,用一種稟性至為陰寒的「月露草」熬煮成汁遍擦全身,並服食深海中一種極為罕見的「冰芝」,如此一直經過三年,始算有成,一待運起此功,不僅身如堅冰,更兼奇寒之氣,此氣透入人身,輕則令人麻痹失靈,重則使敵血液凝固,肺俯凍結,而最難防者,猶在施展此功之際,無須以掌力而為,便是腳踢身撞,肌膚相接,亦可奏功,是以龍尊吾思起之下,便立即拉開距離。

  白臉漢子淒厲的狂笑回身,雙戟展揮如瑞雪飄飄,如群山崩散,如海濤排空,那麼綿密,那麼兇猛,又那麼浩蕩,龍尊吾的阿眉刀卻翻飛似電閃千溜,交織縱橫,有如一面純金色的羅網,如此眩目奪神的包罩卷擊,絲毫不留一丁點空隙的悍然迎上!

  一側。

  苟望波的金瓜瘋虎似的攻向了那些黑衣漢子,在白崇賢的巨型腰刀協同下,眨眼之間已砍倒了七名敵人!

  龍尊吾與那姓錢的白臉漢子狠拚惡鬥著,瞬息間已互相交換了三十餘招,在格鬥中,龍尊吾已隱隱覺得對方在出手踢腳之下寒氣逼人,有一股彷佛幽凜而冽冰的冷氣迥蕩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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