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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緩緩地,龍尊吾走了上來,先朝朋三省與樊盛長揖為禮,在二人的迷惘中,他道:「現在,在下要將這人帶出樊兄府第,以免污染了這間大廳,朋老哥,樊兄,多謝了!」

  樊盛連忙拉手,道:「沒有關係,沒有鬧系,龍兄,在下既已淌了這點混水,又何在乎這間破廳,龍兄須要如何辦理,且請自便。」

  朋三省也道:「要怎麼樣你就怎麼樣,不要願到這個地方,老弟,記住你老婆的血,記住你自已的血,放開手幹他!」

  龍尊吾淒然一笑,回首道:「唐姑娘,請你暫且回避一下。」

  在大廳的角隅,唐潔的面色還露著特異的蒼白,她深深的注視著龍尊吾,好半晌,語聲幽幽:「龍俠士,我想,我是否可以不出去?」

  龍尊吾舐舐唇,道:「當然,只是希望你不會吃。」

  唐潔微微垂下視線,低低地道:「我可以忍得住……。」

  獨目睜著,朋三省道:「那麼,老弟你動手吧。」

  龍尊吾轉過臉來,而就在他轉臉的這一刹,雙目中的光芒已突然變得那麼悲切與憤恨,眸子裡有一層隱隱的淚波,而這層淚波卻含遮了一片火,一片強烈炙熱得令人心中起栗的熊熊火焰!

  猛的伸手一掀,毛貴山一哆嗦,頭上一塊黑色的包頭綢巾已飛落於地,露出他那疤疤癩癩,寸草不生的濯濯牛山來!

  朋三省「嗤」了一聲,道:「你叫禿子,果然名符其實!」

  龍尊吾的月銀色長衫敞開,緩緩地朝前移進,一寸一寸地……而他的一雙眼睛,亦在緩慢的移進中結凍,有如一雙閃射著冰冷光芒的玻璃珠!

  毛貴山急速的喘息著,有一種將要陷入萬丈深淵的感覺,他絕望的睜大了睛眼,孱弱的叫道:「你……不要……龍尊吾……你不要……」

  突然,龍尊吾淒厲的笑了,他的語聲帶著血和淚:「回憶一下吧,毛貴山,回憶你們那天騎著高大的馬匹奔來的時候,你們毫無顧忌的狂暴著,叫駡著,咆哮著,毛貴山,回憶一下你們是如何污辱我的妻子,如何糟塌她的身體,不要忘了你們是怎樣折磨我,欺騙我,那是個有太陽的好天氣,天是那麼晴朗,那麼澄藍,而在陽光之下,在青天之下,你們瘋狂了一樣污辱我們,宰割我們,記著一個家庭被你們毀滅,兩個人的尊嚴蕩然無存,甚至連一點做人最卑微的尊嚴也萬然無存……。」

  禿子毛貴山悲懼的叫道:「別這樣對待……我……別這樣……這不……不是我……我一……一個人……的事……」

  龍尊吾神情愕然,他道:「不錯……但乃是由你四個人合手造成!」

  禿子毛貴山喉頭咕唔了一陣,他剛剛還想哀求,龍尊吾右手一指,全芒忽閃,「嚓」的一聲,這位姦淫擄掠無所不為的江湖敗類己飛掉了一隻右耳!

  「哇」的怪叫著,毛量山全身起了一陣痙彎,龍尊吾神包冷酷,手腕微翻,鮮血猝現,毛貴山的左耳又被斷落!

  於是正怔仲獨立廳偶的唐已低弱的呻吟了一聲,現在,她已意識到將會發生什麼事,方才,她以為至多只是看見一具而已,混身都有些抖顫,她知道,龍尊吾已在用「淩遲」的手段了!

  龍尊吾的阿眉刀出手得那麼快,只是一閃又已歸鞘,以至看起來只有一道金芒映晃,但是,每在他探手之時,金芒映現刹都,癱瘓在太師椅上的手貴山卻已在身上失去了一塊東西!

  立在傍邊的朋三省鼻孔大大的張著,厲目中的神色冷漠而生硬,他毫無表情的注視著眼前這付厲的景象,就好似一個屠夫在看著一頭豬,一頭牛的被宰一樣,沒有一些兒憫,沒有一丁點不忍或惋惜。

  而鬼眼樊盛,他好整以瑕的用牙齒啃著指甲,悠悠閑閑的,那殘酷,那恐怖,在他來說,只宛如一片淡淡的過眼雲煙。

  現在,毛貴山的身子已被削掉,左頰的肉也被護生生斬去了一塊,露出鮮紅色的裡肌來,血滴滿了他領頭衣衫,將一襲灰色的長衫全染成灰紫的了。

  抖索著,語聲有如一根隨時可以中斷的亞語,禿子的雙眼已開始往上翻!

  「龍……尊……吾……你……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你……有……給……給……大……大爺……一個……痛……快!」

  龍尊吾陰沉得恍如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他伸出左手,慢慢逼向禿子毛貴山的面孔,語聲系是自另外一個世界,宛知隔著一層灰暗的雲霧:「記得都天我妻子的哀求哭泣?記得我的痛苦呻吟?記得你們四個人的狂蠻粗暴?記得在陽光下你們做出的野默行為?那間小小的茅舍,那片雅致的竹廉,青翠的樹林,帶著泥土香的四野……你們都將這些毀了,都將這些污染了……毛貴山,你們永遠無法清你們的罪惡,不論在陽世,在陰曹,不論在你們活著或死去以後……」

  毛貴山胸口猛的一挺,「哇」的噴出一口鮮血,這口鮮血噴在龍尊吾的臉上,衣角上,那麼赤斑斑,鮮豔豔的,現得龍尊吾的神情越發冷酷與殘布了。

  沒有一絲兒猶豫,龍尊吾的左手驀然插進,食中二指一翻一絞,往外一拉,兩顆龍眼大小,且糊糊肉跳,白眼珠已被他活活,剜了出來!

  禿子的全身劇烈的抽動著,兩雙手與一條腿驀地拳曲起來,嘴角吐著白,而白中夾著鮮血,現在,他已連呼叫都叫不出來了。

  龍尊吾恍如未覺,他將身子俯近,幽幽地道:「在冥冥中有鬼神,在冥冥中有報應,做惡的人必得惡果,流他人血自已的血也必被人流,毛貴山,你先走一步吧,且看我們誰的孽做得重!」

  忽然……禿子毛貴山「呼」的垂直了身體,雙手驟然向前伸直,他的面孔恐怖的扭曲著,混身仍在簌簌顫抖,他瞪大了那雙隻留得兩個血窟窿的眼洞,以一種厲得令人毛髮悚然的聲音嘶啞的大叫:「雙雙人狼啦!你們要為我報仇,為我雪恨啦……老天爺哪,我死得慘啊,你要睜開眼哪……。」

  「哪」字拔了一個哭音驀然中止,禿子毛貴山的雙手仍然直伸,流著血的眼洞依舊大睜,但是,他卻已寂然不動了。

  大廳裡一片沉寂,好一陣,朋三省低沉而緩慢地道:「老弟,他己死了。」

  龍尊吾眸子裡的神色有些迷茫,好似他的心智已飄蕩在另一個十分遙遠的境界了。半晌,他喃喃地道「死了?」

  朋三省有些關心的看著他,低低地道:「是的,你也歇會吧?」

  搖搖頭,龍尊吾突然仰天狂笑起來,狂笑中,他「霍」的大轉身,背著面,阿眉刀猝然翻起反劈而下「喀嚓」一聲長長的顫音,這聲音好似拉扯著人們的肝腸,而在人們瞠目結舌的悸中,禿子毛貴山已被從頭至臂斬為兩半,甚至連那張堅固的酸枝太師椅也分了家!

  五臟肚腸嘩啦啦的流浮一地,濃重的血腥味稠稠的彌漫在空氣中,十二隻眼睛瞪著那具分成了兩半的體,這景況,尖銳極了,恐怖極了。

  「呃」的一聲,面色慘白的唐潔已雙手握著臉昏了過去,朋三省咬著嘴唇沒有做聲,樊盛的臉孔饑肉卻蹦得緊緊地,額上青筋暴突,有隱隱的汗水泌出在他的鬢角嘴唇尖!那兩個彪形大漢傻了一樣的呆著一半張嘴,眼發直,兩個人的兩張臉盤,簡直已泛變成紫灰色的了。

  濃濃的鮮血緩慢地流淌,一絲絲溢散向四周,而大廳暗寂,空氣沉寂,似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每個人的心臟抓握得那麼緊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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