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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肅手挺立天井中的一干彪形大漢起落不停的高聲應諾,紛紛返身急步而去,剃時步聲吵雜,退走一空朋三省贊許的點點頭,過去拍拍樊盛的肩頭,帶著幾分傷感的道:「小樊,並不是大哥我逼你,跑他媽的江湖,不能久昧於情面,講空面子,仁義道德尤其重要,人活在世,第一個便得注重一個『德』字,人若無德,還怎麼說其他?設若你是他,你也會這樣做的……。樊盛歎了口氣,道:「大哥,只是不知這件幫是否如此?」

  朋三省用力點頭,拍胸膛!

  「為兄的我以這條老命為見證!」

  直著眼想了想,樊盛低沉地道:「兄弟老是懷疑天下真有這等卑鄙下流之人,料不到雙雙人狼真是如此卑鄙的角色展開了笑顏,朋三省又重重拍著樊盛的肩頭!」

  「好,小樊,只要你想得通,弄得明白,為兄的我也就安心了,方才為兄所提的那些事,你會依了麼?」

  樊盛無可奈何的道:「便是大哥要兄弟的頭,兄弟也不敢說個」不」字!」

  朋三省豁然大笑道:「笑話笑話,姓朋的豈會如此混帳?」

  說著,他又壓低了嗓門道:「去,過去向龍老弟陪個禮,快……」

  樊盛紅了紅臉,大步走向龍尊吾面前,雙拳一抱,懇切的道:「才因不知龍兄與雙雙人狼之間有這麼深刻的仇怨,以至未能及時相助一臂,言談中更有衝撞龍兄之處,龍兄大人大量,萬請恕過在下才是……」

  龍尊吾長注還禮,肅穆的道:「樊兄言重了,在下並未記過此事,樊兄府上生出此等事端,尤令在下心中難安!」

  雙手伸了出去,用力握著龍尊吾的手,樊盛神色真摯!「快別如此講了,龍兄,在下錯了錯了,但望你不要因此而封在下生出憎嫌之心,在下已覺感激不盡龍尊吾也緊拉著對方的手,浮漾起一抹笑容:「樊兄釋懷,龍尊吾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兩人間的誤會,就這幾句話已消彌於無形,本來嘛,江湖上的豪士便是如此,無情而坦蕩,只要雙方瞭解了,談開了,漫天的雲霧,也會簡簡單單的一下子掃個乾淨精光。

  忽然,朋三省怪叫一聲道:「小樊,你衣裳上的扣子怎麼掉了好幾個?」

  樊盛紅著臉大笑道:「別嚷了,大哥,還不是你的朋友幹的好事!」

  龍龍吾微微躬身,默然道:「勢非得已,樊兄,你恕過了。」

  樊盛一伸大拇指,由衷的讚美道:「老實說,龍兄,你那兩下子真叫絕,在下有生至此,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狠快的刀法,方才你甫一出手,在下簡直就險些怔住了!」

  朋三省一抹嘴,笑道:「這不算什麼,他真發狠的時候你小子還沒有見過哩,他那把刀,老天,就和活的一樣!」

  龍尊吾深沉的一笑,道:「朋老哥,不要為我臉上貼金了,現在,我想,我們是否可以進廳裡去問問那個畜牲?」

  大步領先行向廳裡,朋三省急毛毛的道:「當然,我比你還心急!」

  大廳內,但見桌翻椅傾瓷器與壁上懸掛的字畫雜亂的摔布了一地,塊塊段段的木頭四處散落著,點點滴滴的血跡灑濺於周遭,十足的一幅劫後慘狀!

  朋三省舐舐嘴唇,目光已瞥及被扶坐在一張殘缺太師椅上的禿子毛貴山,他的一條右腿齊膝被斬落,地下遺留著一大濃稠的血跡,此刻,他右腿的斷落處已披包紮妥善,那條斷腿,便置放在太師椅下麵。

  兩名高大的壯漢分立于禿子毛貴山的側傍,而毛貴山,卻早已面如金紙,死去一半有餘了。

  龍尊吾游目四顧,看見唐潔一個人默默地站在大廳一角,臉上有一股茫的表情,發覺龍尊吾在看她,唐潔投于龍尊吾一個微笑,只是,這微笑卻有些苦澀,帶著些兒余幸。

  那邊,朋三省一個箭步了上去,獨目圓睜,死死的瞪著癱在椅子上的禿子,他驀地怪笑了一聲,兩隻生滿了是毛的大手猛然左右開弓,打得禿子滿口鮮血狂噴,顫抖著呻吟起來。

  「哇」的吐了一口垂吐到禿子那張早已不成人形的醜惡面孔上,朋三省暴厲的道:「難受吧?你這烏龜孫子王八蛋,江湖漢子的臉都叫你一個人給丟盡了,他嫣老子也不知你是生成什麼心肝,竟能做出這等不要面子的下流事情來,老子操你的老娘,你祖宗十八代的面皮都要你給掃光了,小子,你慢慢享受吧,老子一點一點的來侍候你!」

  朋三省鐵青著面孔,口沫四濺的破口大駡著,一根筋在他脖子上突突的輕跳,獨目中紅絲滿布,那模樣,顯得猙獰極了。

  宛如一根遊絲似的吐出一口氣,禿子毛貴山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兩邊面頰在這傾刻之間已經腫漲得老高,腫漲裡又泛著烏青,嘴唇也翻了過來,方才掌摑時唇肉碰撞著牙齒,嘴巴裡外早連一塊好肉也沒有了……」

  朋三省陰森森地道:「小子,善惡有報,只爭遲早,你們做的孽就要用你們的血來償,不要臉的東西,你那幾個王八糕子弟兄現在又縮在何處?」

  呻吟了一聲,禿子毛貴山歪歪嘴,語聲含混地道:「好……好!你們設計暗害大爺……我們不……不會與你……你們甘休的……等……等著睢吧……。」

  朋三省冷笑一聲,厲然的道:「滾你媽那條大腿,老子既然擒了你莫不成還怕你報復?說,你那幾個同流合污的弟兄在那裡?」

  一側,樊盛低聲道:「在大哥來前,他們曾經提起過,好像姓應的和姓褚的都暫居在『赤玉莊』曹老大那裡……。」

  朋三省一揚眉,道:「可靠麼?」

  樊盛想了想,道:「當時大家沒有翻臉成仇,兄弟想應該不會有問題。」

  「嗯」了一聲,朋三省沉沉的道:「曹老大只怕有得麻煩了!」

  椅上的禿子毛貴山痛苦的張了嘴巴,沉若蚊蚋:「姓……姓樊的……你……你夠朋友……真夠朋友……我……我雙……雙人狼自認與!你無仇……無怨……不料……料……你卻……卻如此坑……坑害我們……兄弟……日後……我我看你!你有什麼!臉……去見……見江湖同……道。」

  「哇」一聲,朋三省怒道:「似你們這種豬狗不如的下三流蟊賊,武林同道唯恐宰之不及,除掉你們,必然令天下人心大快,個個額手稱慶,這是無上的光彩,有什麼說不過去的?」

  冷厲的注視著禿子毛貴山,樊盛狂悍的道:「姓毛的,你休要怪我樊盛翻臉無情,在道義上說,你們雙雙人狼良心有虧,在交情上說,朋大哥是我的叩頭老大,你們無仁無義,自是不能再交,你們與我相識不久,與朋友大哥比較當不能比擬我們兄弟之間的奪天之義,要我在此中做一選擇,毛貴山,犧牲的自然便是你們了!」

  禿子激烈的抽搐了一下,目光晦暗的道:「好……你們……好……狠!」

  朋三省了一聲,道:「那有你們四位一的狠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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