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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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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榻上,甘壽全一雙眸子卻深深的仰視著龍尊吾,眸心處,流露著極度的感佩與穎悟,流露著深沉的共鳴與醒覺,好一陣,他聲音顫抖著道:「說得對,龍兄,說得對,在下恍如腦中被閃光透穿,絲毫洞燭,雪亮分明;龍兄,多謝你的教誨……。」 龍尊吾略略躬身,笑笑道:「言重了。」 朋三省讚美的看了龍尊吾一眼,正色道:「如此說來,貴派在水渭集之戰,恐怕只活出來甘兄一位了?」 笆壽全思索了一下,歎著道:「在下是在力斬三名魔眸教爪牙硬拚始突圍而出的,當時情形混亂,人影奔突掠撲,實在已不及顫得其他,而在下又身受重創,當時目光朦朧,神智昏沉,連自已怎麼能僥倖生存也不明白……」 喘了口氣,他又接著道:「據在下推斷,應該還有其他弟兄逃生…雖然到現在還不曉得到底活出來多少……」 翻眨著風火眼,醉壺公沉沉的道:「紫衣派素來以行事老練,籌畫周密見長,而派中上下更是同心協力,合作無間,紫衣弟兄在外的歷次行上皆是出了名的猛悍英勇,博人敬服,前夜栽得這般慘況,實令老漢大出意外……」 這位西月山的老怪傑「吧達」了一下嘴巴,又道:「但是,也由此可見魔眸教的厲害難纏,老漢一直覺得魔眸教是個邪氣的江湖幫派,邪得了人譜,若是不將他們澈底根除,江湖上的血腥必將更濃,更沒有幾天安寧的日子了……。」 說著話,醉壺公的眼睛不停的朝龍尊吾臉上飄去,龍尊吾聰穎過人,焉有察覺不出的這理?醉壺公的心中之意他更是揣摸得十分清楚,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不能冒然允諾什麼,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還有血淋淋的仇恨,血淋淋的創疤需要洗雪與撫慰,而這洗雪與撫慰的方式便是報復,用人家曾贈給他的賜還給別人,連本帶利! 朋三省搓搓手,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候咱們多聯合幾把好手,直將魔眸教的老巢抄翻結了,諒他們也狂不到幾時!」 醉壺公易欣鼻孔中冷嗤了一聲:道:「你老弟說得卻是稀鬆,魔眸教是這麼好對付的?多少名家好手都栽了跟鬥,何況你我?」 朋三省獨眼一瞪,怪叫道:「喂,壺中之公,你自已如何我姓朋的不管,姓朋的可是鐵打的漢子,寧肯叫人打死也不能叫人嚇死,魔眸教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吃咱們坑了他一雙?到如今他們也沒能啃了我們一根毛!」 站起來在房中踱了兩步,龍尊吾道:「朋兄,若不是魔眸教與紫衣派火拼一場,只怕我們這幾天便不會如此閒散了,那個負了重傷逃走的魔眸教徒定然已將消息傳到,大約魔眸教方面正在全力應付紫衣派,無暇先辦這件事……。」 醉壺公想了一下,忙道:「有理,如今他們與紫衣派方面勝負已分,正好收拾收拾來對付我們,這些混帳從來都是睚必報,死纏活賴的!」 朋三省重重一哼,道:「正好,我們乘這會可以狠幹他們一場!」 搖搖頭,龍尊吾微笑道:「時辰尚未到來,不宜相拚。」 不待朋三省有何與護,龍尊吾又道:「朋兄,你知道我有要事待辦,這件事十分急迫,實在不能拖延;別的枝節只好日後再說了。」 醉壺公有些失望的轉過臉去,低低地道:「甘老弟,紫衣派高手如雲,四堂四舵名震九五省地面,莫不成這一戰就喪盡了麼?」 躺在床上的廿壽全清了一下喉嚨,沙啞的道:「這一仗四位堂主已折了兩位,四舵中的舵主也喪了一位,堂舵下的高手三十餘名已栽了二十多個,還剩下我這生不如死的……」 醉壺公沉沉的道:「老弟屬於紫衣派何堂何舵?」 笆壽全呐呐的道:「首堂「白玉堂」之下「五爪君子」就是在下了。」 朋三省「咦」了一聲,急吼吼的道:「你是五爪君子,」甘壽全尷尬的苦笑了一下,朋三省接著道:「紫衣派你的名頭相當大啊,聽說你雖然屬於白玉堂,卻直接聽令於紫衣派掌門人,而你們紫衣派所以不同於一般派別,乃是以堂舵分層吹不是用輩份敘高低,傳聞中你乃是紫衣派掌門人的三師弟?」 又是一聲漢息,甘壽全道:「不錯……只是我甘壽全卻全然辜負了掌門大師兄創派時的一番期望了……」 忽地,龍尊吾走了近來,緩緩地道:「甘兄,紫衣派湔雪此恨尚有力量麼?」 笆壽全毫不猶豫的道:「有!」 點點頭,龍尊吾道:「那麼,在下預祝貴派成功。」 朋三省開口想說什麼,又強忍了下去,甘壽全仰望著屋頂,低亞的道:「只怕不會像往昔那麼容易了,這一次,即是為了一批銀貨的事才與魔眸教幹了起來,我派一敗至此,聲名大落,再要重整,還要一段不算短的日子……」 龍尊吾硬著心腸轉身走開,他異常想協助甘壽全一臂之力,但是,他不能,他那刻骨銘心的仇恨整日在啃齧著他,在折磨著他,他忘不了往事的每一步,每一幕,忘不了雙雙人狐的獰笑、殘酷,更忘不了愛妻的哭號、呻吟,以及那不瞑的目,不甘的心,不能止的魂夢中的血! 緩緩地,朋三省湊了土來,低低地道:「我說老弟,咱們不如伸手,幫那紫衣派一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龍尊吾已無聲的一笑,道:「當然,易老哥與朋兄,你們二位一定得協助紫衣派重振聲威,我麼,暫時不奉陪了。」 朋三省聽得一愕,剛要開口,龍尊吾已堅定的道:「明晨我們啟程,護送甘兄一段,到了要分手的時候,我只怕就要與二位小別數月,尚請二位一直護送甘兄到紫衣派總壇……。」 醉壺公也急惶惶的走來,焦切的道:「什麼?你要自已開溜?咱們好不容易湊在一起,還沒有好好聚上一,接你就要拔腿走路,這未免…未免有點太那個了吧?」 龍尊吾搖搖頭,沉重的道:「長安雖好,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的確有要務在身,不能再事耽擱,我們可以約個地方,訂下後會之期,到了那天,龍尊吾定然趕到,如若那時紫衣派尚未向魔眸教進襲,我必然擔上一肩!朋三省一咬牙,獨目暴睜:「不行,我要和你一起,我說過要陪你去找那幾個人的,江湖閱歷你不如我,在外面兩個人多少也有個照應……。」 龍尊吾深沉的笑笑,沒有再說話,朋三省又急又怒,幾乎吼著道:「喂,你倒是開口呀,咱們一起上路,你休想一個人去冒險!」 昂著手,龍尊吾在房中又開始踱起步來,朋三省也跟在他身邊走來走去,不停的嘀咕叫嚷,口口聲聲要與龍尊吾一起走。 鬧了好一陣,龍尊吾實在不堪其擾。他坐下來,溫和的道:「朋兄,你我相識數日,即蒙如此厚待,我心中感激莫名,但此事非要我自已了斷不可。別人插手,意義就變質了……。」 朋三省伸著脖子叫道:「變個烏質,找著了你自己動手還不成哇?我難道替你把個風披個陣的身份也沒有麼?你小子未免太小覷了我!」 低下頭來。龍尊吾沉思了一陣,緩緩地道:「好吧……。」 朋三省豁然大笑,伸出兩臂緊緊地抱了龍尊吾一下,就差來個香嘴了,他轉過身,沖著醉壺公一吱牙「那就麻煩壺公遠走一遭了。」 醉壺公皺著眉,大大的搖頭道:「只不過到了緊要關頭,你們得趕緊回來相助。紫衣派若有什麼行動,憑老漢一人之力只怕擋不了什麼大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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