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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龍尊吾摸著阿眉刀的象牙刀柄,低沉的道:「是的,這些人功力張,舉止怪,再將生命視為脫罪之手段,自然氣韻之間便不會尋常,我們以三對二十一能以得勝,確實是僥倖。」

  醉壺公餘悸猶存的搖搖頭,道:「老漢我一下子想起竟是這些人物時,委實嚇得一哆嗉,他們號稱佛門二十一霸,十五年來做出多少令人髮指之事,燒殺掠奪可說無所!為,甚且連黑道上的一手老手也沒有他們這麼歹毒,十五年來,這一一十一位方外仁兄卻從不與其他同行打交道,不論是那一路的同行,他們都不來往,來去飄然,無影無蹤,每在一件案子做過之後,都在被害人額間印下一幅燦銀色的肩牙標記,可以說又狂又狠,多少次武林僧俗各門的人物聯手追捕他們,卻連邊都沒有沾上,今夜,龍老弟,這收妖伏魔之功竟應在你的身上,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龍尊吾沉思看,緩緩地道:「人生一切遇合,或是早經安排了的,不覺中,我們便會走上我們該走的路,遇上我們該遇之事,現在,易老哥,你的傷勢如何?」

  醉壺公易欣活動了一下手臂,苦著臉道:「屁股上一條口子,可真叫痛,全身也又酸又澀,這一把老骨頭眼看就得散了,唉……朋三省氣呼呼的道:「今晚上若是帶看傢伙可就不見得吃這種鳥虧,而這些禿顱人數也的確太多,以六對一,卻真是吃不消,一個對一個,便是對兩個吧,我姓朋的好歹也得將他們教訓教訓!」

  打了個哈欠,醉壺公道:「好了,好了,這馬後炮沒有什麼可放的了,回去抹抹藥睡上一大覺才叫正經,唉唷,我這一說,簡直就站不住啦……」

  朋三省哼了一聲,卻忽地叫道:「咦,咱們只顧說著話,那個人呢?那個受了傷的仁兄呢?」

  醉壺公霍然轉身,龍尊吾卻已將一直捲曲在草叢裡的那個受傷者抱了起來,于方在激戰中,他雖然在搏性命、鬥生死,身形皆未遠離過這受創的陌生人,此刻,這陌生人仍然在暈迷著,呼吸已更形微弱。

  拖著步子湊了土來。醉壺公仔細端詳了那人一陣,搖看頭道:「老弟,這傢伙不大對勁呢,我看,我看……:「龍尊吾冷冷的道:「易老哥,咱們雙手染的血多了,何不救條命積積德?」

  醉壺公易欣微微一怔,老臉火熱的道:「呃,你別誤會,若漢並非不想救他,只是怕救不活哪,這位仁兄面如死灰,氣若遊絲,脈象已呈不穩之態……」

  龍尊吾吸了口氣,道:「易老哥,吾哥但盡人事。」

  搓搓手,醉壺公無奈的道:「罷了,成否且看天命!」

  沒有再多說,龍尊吾轉身大步行去,朋三省裂嘴一笑,一步搶土來抹在醉壺公腋下,低低地道:「易老夫子,愚弟我送你一程吧:「醉壺公氣得一跺腳,卻又帶動工傷處,痛得他幾乎連眼淚也流了土來,一腳高一腳低的被朋三省挾著扶了出去。集鎮上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幾點最黃的油燈在琉璃罩子裡抖動搖幌,被高高吊在街角屋簷,那油燈的光暈是這般迷,這般黯淡,以至看起來這冬夜更形蕭索,這景致更為蒼茫,有一股子被世界遺棄了的孤寂意味,冷清得令人打心眼裡發毛。好不容易叫醒了位睡眼惺忪,混身凍得直哆嗦的掌櫃,在這掌櫃仁兄尚未看清是怎麼回事之前,龍尊吾與醉壺公二人已一陣風似的卷了進去,留下朋三省朝著掌櫃的一笑,順手塞了一塊紋銀在他懷裡,打了個哈哈,也緊跟著來到室中。龍尊台已將那受傷的漢子平置床上,他挑亮了燈,倒出一盆熱水,迅速為醉壺公易欣創日數上藥,包紮妥當後,他轉頭朝朋三省道:「朋兄,煩你助易老哥為此人治傷,我先到隔室一探。」

  朋三省微微躬身,一伸手,道:「請,請便。」

  無奈的一笑,龍尊吾旋身出門,他在唐潔所住的房間前略一遲疑,已輕輕將手掌貼上了絲質的環柄部位,於是,只見他的手臂微微一跳,掌心往裡一按一提,「搭」的一聲輕響傳來,裡面的門閂已經被他用「指水破月」的內家勁力挑落!

  啟門進去,龍尊吾目光首先朝屋中四周打量,嗯,不錯,一切如常,連床上的被褥也和他離開時一樣整齊末動,於是,他步朝壁角的大衣櫃之前行去,剛剛走了幾步,衣櫃頂上已傳來那怯嫩嫩的語聲:「是龍俠士!」

  大大松了一口氣,龍尊吾站定了,溫和的道:「唐姑娘,驚醒你了?」

  衣櫃上,唐潔探出上身,她的面色有些疲倦的蒼白,一頭雲鬢也略顯蓬鬆,伸手微掠鬢角,她羞澀的道:「我一直沒有睡看,老是暈暈沉沉的,門閂落地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不是你呢,連氣都不敢透一口……」

  龍尊吾牽動了一下嘴角,道:「抱歉回來得太晚,都三技了吧?」

  唐潔龍靜的微笑看點頭,那模樣實在嫻淑極了,優美極了,龍尊吾竟覺得心頭一震,他急忙垂下視線,道:「你下來麼?」

  輕輊地,唐灘道:「可以嗎?」

  龍尊吾掠身而上,身體連衣櫃都沒沾看,微一扭轉,已安安穩穩的將唐潔抱了下來,唐潔站在地下有些站立不住的搖幌了一下,十分自然的,龍尊吾踏上一步扶住了她,兩個人的距離沒有了,接近得彼此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聞得看對方的氣息,面廣潔身上那一股似有似無,幽幽的百合花香,則是如此令人迷醉,令人懾窒,又令人恍忽……

  澄澈如水的眸子默默凝視看龍尊吾,眉厭唇角勾浮著一抹無言的悽惶,小小的唇翅兒微微動,像要說些什麼,講些什麼,但是,她又憐生生的垂下頭來,不要再有表露,臉龐上的心意已寫得太多,流得太明白了。

  會是如此麼?那豆古以來,便留傳至今的「情」字,一個個,會又是如此麼;那令人振奮的,激動的,永遠洋溢看溫馨與甜蜜的柔絲又投了過來,又紅了過來;不太突然,不太冒昧?這欲系的絲?

  摔頭,龍尊吾有些失措的鬆手退後,面孔上浮著紅暈,他呐呐的道:「休息吧,唐姑娘。」

  幽幽的喟了一聲,像一個小小的泡在水面上破裂幻滅,離然如此輊細又渺小得微不足道,卻有看一股迥腸落氣的落寞韻息;唐潔低低地道:-「龍俠士,今夜上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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