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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披頭散髮,形同厲鬼的莫玉非但不住四,反而更形淒怖的怪叫道:

  「天啊……怎麼不打雷啊……『孤竹幫』開始淩遲我們了……呢……嗷……我就是拚了一死也不會屈服……啊……血,多少血在流,我的眼睛……嗷……我的耳餘……天打雷劈啊……『孤竹幫』的畜生……」

  莫玉慘叫恐怖,其聲悲.驚人毛髮,那光景,就好像她真已在身受淩遲碎剮的酷刑似的!

  紫千豪憤怒已被.他十分明瞭莫玉的用心,莫玉是不甘就此認栽,她不願一個人受苦受難,她是想奪更多的人前來陪葬——只要「黑流隊」的殘餘一沖出來,不論他們與「孤竹幫」任何一邊有人傷亡,就已送了莫玉這種惡毒又變態的陰邪之計,她故意裝成正在遭受酷刑時所發出的號叫,其目地不外乎激起「黑流隊」那撥殘兵的悲憤心裡,誘使他們沖出來孤注一擲,這等用心之狠,可謂至極了!

  一閃來到莫玉面前,紫千豪面容鐵青的叱道:

  「你還不閉上作的嘴,莫玉,你把「黑流隊」的那撥殘餘激將出來,在只不過徒使傷亡大增而已,於事實毫無補益,更扭轉不回你方的頹勢——而『黑流隊』的那批人原可以不必再遭殺戳的!」

  慘曆的大笑起來,莫玉神情猙獰,目光瘋狂的叫道:

  「紫千豪,我不會要你們好受的,只要我有一點辦法,一點力量,只要有任何可以打擊你們的機會,我會將毫不考慮的投注進來。不管那將能造成一個什麼局面,不管幹事實有無補益,能多流你們這些青生一滴血,能多叫你們賠上一條命,也是我所祈求不已的……」

  「四眩劍」的劍尖寒芒微幌,抵上了莫玉的咽喉,紫千豪冷厲的道:

  「馬上警告那些『黑流隊』的殘兵投降!莫玉,你不要再作孽,若非必要,我不願再傷人命——包括你在內!」

  白多黑少的眼瞳宛如有血光在閃射,莫玉死死盯著紫千豪,五官扭曲,口唾四咦的尖吼道:

  「你不要做夢,紫千豪,我業已被你挑斷了四肢筋脈,成為廢人一個,我早也不想活了,姓紫的,我們大家全豁出去吧!」

  全身一挺,頭一揚,她又以一種驚人毛髮的可怖聲音大喊道:

  「『黑流隊』的弟兄們……你們再不衝殺出來自救救人,便永遠沒有機會啦……天啊……『孤竹幫』的大隊人馬已經全將火器備受了……呃……呃……我不怕死……恨只恨死不瞑目,恨只恨你們沒有勇氣管我和屠松報仇……」

  紫千豪的內臟抽動著,雙眉高豎,他咬牙道:

  「最後警告你,莫夫,立即叫他們降伏,除了你們這些信惡不該的為首者,我不喜歡再將那些小角色也屠盡殺光!」

  嘩啦怪笑,莫玉邪惡的道:

  「紫千豪,你就等著我叫他們降服吧!」

  紫千豪大怒道:

  「你不要命了?」

  莫玉尚不及說話,『水晶簾」的洞口裡,突然爆發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呐喊聲,百多名「黑流隊」的殘兵,竟一窩蜂似的高聲怒吼著撲了出來!

  紫千豪恨得猛一喊牙,厲聲叫道:

  「莫玉,他們的性命是丟在你手上的!」

  一聲泣血般的狂笑響起,莫玉一下子咬斷了她自己的舌頭,肉糜和著血水,「哺」的一口猛噴紫千豪:

  旋風般往傍電轉,紫千豪恨極了,「四肢到」飛快橫抹,「嚏」的一響,莫玉的頸項已被切入一半,她甚至連哼也沒有哼一聲,腦袋軟軟一歪,血水泉湧中,這一代女梟便橫了屍,斷了命!

  就在這時——

  那一百多條「黑流隊」的大漢業已手舞兵刃,沖過了白石橋道,但是,他們尚未及抵達坡下,埋伏在枯林中,斜坡兩側的孤竹所屬們已暴起發難,只聽一聲冷叱,連珠銅矢、短刀、手斧,便有如狂風驟雨般由好幾個不同的方向猛然罩射,頓時銀光閃閃,銳風破空,就像一蓬鐵雨落了下去!

  於是,號降聲,叱喝聲,慘叫聲,怒吼聲便雜成了一片,殷紅的鮮血四散噴濺,亮幌幌的兵刃拋擲棄置,人體在蹦跳,在翻滾,在抽搐,眨眼間,這一百多名黑流隊的殘餘便倒下了七八十個!

  就在屍得血流的混亂場合裡,一個狠辣的嗓門大叫出聲,道:

  「孤竹弟兄,殺過去!」

  和雪地混成一片的五十名孤竹兒郎,立即殺喊震天,有如一條條瘋虎出籠,一鼓作氣沖了上去!

  比這五十名孤竹弟兄更迅速,「毒鯊」祁老六、「斷流刀」伍侗、「一心四刀」蘇家兄弟、「玉面狼心」貝羽幾名大頭領越空掠過,五個人兵刃齊揮,縱橫衝殺,須臾間,已有十來個敵人血噴命喪!

  這時,熊臂罕明也再次砍倒了另一個黑袍人!

  突然間,與罕明教鬥的僅存的四個「奪頭會」人物,在那為首的周川一聲暗號下,齊齊向四個不同的方向翻滾出去,而他們手中的『大鐮鍘」貼地飛旋,但是,目標卻不是罕明。竟攻向了正與「黑流隊」殘餘混戰中的孤竹弟兄!

  藍汪汪的光芒門處,幾乎不分先後,「刮」「刮」連響,四名孤竹兒郎的頭顱已整個被斬飛了好幾尺遠!

  事出倉促,罕明不禁一呆,一呆之後,他像踩著炸藥一樣跳了起來,一頭沖向那為首的周川道:

  「好雜碎哩……老子和你拼了!」

  周川就地連滾,「大鐮鍘」「呼」「呼」仰飛,蒙接著,「嗷」的一聲啤號,又一名孤分弟兄丟了腦袋!

  吼得連嗓子都破了,罕明的大馬刀猛斬狠政,「嚓」「嚓」「嚓」削得積雪翻飛,印上一條接連一條的刀痕,而周川縱身向後,鍘刀又「呼叱」舞起,在這一刹之間,斜刺裡白影倏閃,一名孤竹弟兄連人帶刀沖了過來!

  快得幾不容人們的視線追攝,鋒利的鍘刀「呼」聲暴落,剛好將那名沖向周川的孤竹大漢攔腰斬斷,可是,在那孤竹所屬臨死前的瞬息,藉著一股最後衝勁,他的大馬刀也「哢」的一聲將周川插了個透心涼——這名孤竹兒郎的下半身倒在三尺之外,上半身便壓在周川懷中,同時摔跌,血腥腥的髒腸,則拖扯了滿地!

  罕明只覺眼睛發花,血氣翻湧,有一種極待嘔吐的反胃感覺,他這一刹,整個身體全軟了!

  另一名灰袍人的鍘刀在此刻方才抖起,尚未及擲向孤竹所屬那邊,「毒鯊」祁老六已騰空彈至,雙腿幕蹬,兜胸將那人踢出尋丈,那人還沒落地,祁老六已如影隨形的追上,左手「分水刺」猛的透進了敵人個膠,右手大馬刀已「刮」的一記削落了此人頭顱!

  紅著雙眼的貝羽,也正追殺著一個『奪頭會」的人物,那位仁兄兇猛的揮動鍘刀抵擋,卻拒制不了大馬刀與短柄點鋼槍交相急展的貝羽!

  發著呆的罕明,尚未恢復過原狀來,驟覺耳邊風嘯,眼角光輝連閃,天爺,原來那第三個灰袍人又已沖著他撲來了!

  無比的悲憤與羞辱啃噴著罕明的心,他竟然毫不躲避,大吼一聲,猛的迎上,手中大馬刀淩空飛擲向敵!

  當對方的「大鐮鍘」就差一線的便砍上了罕明的頸項之際,後面,一條人影沒命的狂撲過來,不顧一切的以全身之力抱住罕明雙腿朝下死力一鍁!

  變化的迅速無可言喻,也拿突冒,罕明已被掀倒地下;饒是如此,他的右頰上也被敵人飛斬而過的鐮刀橫著刮開一條齊須長的血槽,但是,同一時間,他脫手擲出的大馬刀也將對方穿胸打死於地!

  一邊,淒厲的長號亦傳了過來,那與貝羽排鬥的最後一名灰袍人,剛叫貝羽閃電般的一記出槍截進了眉心當中!

  現在,一切的爭紛全平靜了,「黑流隊』的殘兵,不死即傷,沒有一個還能像個人似的站著!

  罕明扒在地下,睜大了雙眼,表情木然,一動也不動,他右頰上的傷口血流已止,皮肉朝兩邊翻卷著,有如一張血糊糊的大口;但他卻似不覺得痛苦,像個死人一樣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方才,於危急中排命撲倒罕明的人。不是別個,竟是「一心四刀」蘇家兄弟裡的老麼——蘇言!

  驚魂未定的爬了起來,蘇言連忙上前探視罕明,一邊急忙的叫道:

  「膘子,罕膘子,你怎麼了?傷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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