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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紫千豪移目望視,不錯,黑沙谷中,近三十名孤竹幫兒郎正攙扶著敵我雙方的傷者緩緩往這邊行來,領頭的,是「毛和尚」公孫壽,在他們後面,「逸鶴」陳立青及他的兩個門人,還有「白儒士」遊小濤等人,也緩緩的跟了過來……。

  紫千豪坐著由後面的藍揚善敷藥紮傷,邊低聲問:

  「揚善,外面死傷的弟兄有多少……」

  藍揚善一邊熟練的工作,一邊道:

  「戰死的約有四十徐名,輕重傷的也有三十多!」

  哼了哼,紫千豪道:

  「誰叫你們未聞信號擅自行動?」

  舐舐嘴唇,藍揚善苦著臉道:

  「大哥,並不是我們擅自行動……是他們留在外面的那十餘個混帳忽然發了瘋,更明確點說,是他們小心過度,竟然不乖乖的守在谷口,反而朝上山兩邊展開搜查起來,這一搜,咱就知道情形不妙,無奈之下,只有先發制人,下令攻殺,咱雖知這樣做有違諭令,事非得已,也只好從權一次了……」

  紫千豪冷冷的道:

  「以後要留神!」

  暗中籲了口氣,藍揚善忙道:

  「咱省得,開恩了,大哥!」

  紫千豪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時,谷中來人已到眼前,「毛和尚」公孫壽急步奔近,大聲道:

  「大哥,谷裡弟兄們戰死三十三名,輕重傷十一名,我們留下的人手不足,只將敵我傷者扶出,一干遺屍尚未處理,請大哥派人進穀掩埋!

  紫千豪點點頭,高呼道:

  「伍桐!」

  那邊的伍侗大步跑來,躬身道:

  「大哥!」

  紫千豪低聲道:

  「你帶五十名弟兄,進入黑沙穀掩埋屍體,速去速回!

  答應一聲,伍侗自去召集人手了,紫千家又急忙吩咐各人將己方傷者扶坐下來,尤其是「雙鈸擒魂「房鐵孤,更派專人加意服侍,他坐下的地方連厚毛毯也早就鋪設妥當了……。

  壓著嗓門,熊無極低聲道:

  「看這情形,紫幫主,你要在這裡升堂審敵?」

  紫千豪頷首道:

  「此處荒僻寂靜,罕見人煙,在這裡消怨了仇,又有什麼不妥的呢?」

  熊無極忙道:

  「當然好,不失為快刀斬亂麻的手段,速了速結!」

  說著,他斜眼瞅了瞅站在右手邊不遠處的陳玄青與遊小詩等人,此刻,他們全皆面無表情,目光鬱鬱,而沉重的趕視著周遭急忙來去的一些孤竹兒郎們,在此刻的情形下,他們四位的身價顯得異常特殊而微妙,他們算不上是孤竹幫的仇敵,當然,也不能說是朋友,談不上友好,亦說不上對立,總之,他們的處境尷尬又為難,但是,他們卻無法在現在轉身離開,他們都希望與看到全部事件的結果,或者說——他們希望能替中原來的被俘同伴們做些什麼,當然,那是指在限度以內的情形而言,他們早就想離開這裡了,就是有這些心理上的負荷來系著他們才留了下來,其實,他們都明白,在即將來臨的場面中,每一幕都會使他們窘迫與難堪的……

  現在,藍揚善已經為紫千豪背上的傷口效上了藥,又包紮妥當,他將衣縫拉好之後,拍拍手站了起來,笑呵呵的道:

  「成了,大哥,不出十天八日,必然痊癒如初……」

  紫千豪沒有理他,卻注意到旁邊熊無極面色怔忡與訕然,於是,他靠過去一點,微笑道:

  「熊兄,你在想怎麼向遊小詩他們敘說這件事,是麼?」

  點點頭,熊無極苦笑道:

  「不錯……」

  紫千豪道:

  「那麼,我陪你一起過去。」

  遲疑了一下,熊無極尷尬的道:

  「遊小詩的脾氣我很清楚,假如我們兩個一道去了,他萬一說話有些不中聽的,紫幫主,你就會受委屈啦……」

  笑了笑,紫千豪道:

  「看遊小詩的外貌及方才的言行,他該是個明理通俗的豁達的人,我想,他不會在事情到達加今的結果之後再有不遜之言吧?」

  熊無極舐舐嘴唇,道:

  「我是指,呃,我與他私下情誼那一方面來說……」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們私人情誼深厚,他埋怨你幾句自是理所當然,但他卻未必會扯下臉孔沖著我來,就算他真是一肚子怒火吧,熊兄,看在你的金面上,我紫千豪還有什麼忍不下去呢?」

  睜大了眼,熊無極道:

  「真的?」

  紫千豪笑道: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熊兄,你我何不現在便去一試!也好看看我紫某人的涵養如何?」

  一拍手,熊無極起立道:

  「行,紫幫主,果然是一番豪士風範!」

  紫千豪也站了起來,邊笑道:

  「過譽了……」

  說著,他又交待一旁的藍揚善道道:

  「揚善,所有傷者俱須悉心調治,死者妥善掩埋,尤其是房掌門,更要特別照拂,敵方囚俘,全部集中待審,這些事你馬上去巡視辦理,一切弄好了,過來告訴我!」

  藍楊善躬身道:

  「大哥收心,咱這就去辦!」

  點點頭,紫千豪拉了熊無極走向陳玄青及遊小詩那邊,他們看見紫千豪和熊無極走來,也十分友善而謙恭的迎上了幾步。

  紫千豪雙手抱拳,道:

  「在下紫千豪,與陳掌門、游兄及二位兄台重行見禮了。」

  陳玄青、遊小詩等人急忙還禮,口中連稱不敢,紫千豪瀟灑的用劍柄一拂豹皮頭巾,安祥的笑道:

  「眾位兄台當初雖抱敵對之心遠自中原來此欲與在下干戈相見,但卻不為鄉願所惑而揚棄信約,不以橫暴所懼拋舍道義,這份磊落心性,坦蕩豪情,足令在下幕儀欽服,各位兄台要認為在下尚有可取之處,在下至願掬誠結納,與各位另行訂交,重論敵友!」

  一番話說得不亢不卑,入情入理,更帶著三分真切,七分熱誠,「逸鶴」陳玄青與「白儒士」遊小濤等人便有什麼絲絲不快,如今也出不得口了,首先,「逸鶴」陳玄青開口道:

  「紫幫生少年英才,一方霸主,我等實是神往心儀已久,無奈緣摼一面,今日以前,僅未有幸識荊,而我等廁身中原武林,無論公私兩面,難免與同道中人聲息相通,時而往來,『南劍』關心玉與我等昔今素有淵源,站不說他為人如何,此次與幫主你結怨曲直屬誰,在未與尊駕相晤之前,我等已先接關心玉之『俠義帖』邀約助拳,紫千豪,有道是『人不親,土也親』,彼此同為中原武林一脈,又時相交往,這「俠義帖」一到,我等便是再有得難,又怎麼誰托,而我等既然自中原退遙千里趕來西陲,自是只看與尊駕武力解決之一途,這其中或有隱情,或有是非,當時亦難以理論了……」

  黑須微揚,陳玄青又爾雅的道:

  「因此,黑沙谷中,我等事前並未生有與尊駕結怨之意,但卻頗為贊同等駕所提出之決鬥方式,決鬥結果,雖然尊駕得勝,但我等有言在先,便也只好認了,那知古桂等人卻竟欲毀諾背信,意圖展開混戰,這一著,非僅大出我等預料之外,更激使我等大為不滿,憤而退出中原陣列……尊駕氣度軒昂,風範高雅,尤俱悲天憫人之心懷,雖說我等與尊駕勢處敵對,卻仍極端欽佩,尊駕有心折節下文,我等自覺有幸,只恐攀附盛名,不成體面罷了……」

  豁然一笑,紫千豪道:

  「大家俱是江湖中人,理該粗豪爽直些才是,各位見台,在下十分期盼能與各位交鋼連心,至於那些客套之言,我們最好兩免……」

  這時,熊無極磨磨蹭贈的扶了上來,他先乾澀澀的打了個哈哈,又搔播滿頭亂髮,窘迫的道:

  「陳掌門、小詩,你們不再對我有氣了吧?」

  陳玄青灑然一笑道:

  「當然,人各有志,怎可相強?再說,熊兄的選擇並沒有錯,紫幫主這位朋友,確實較古桂那批人好得太多了……」

  一側,遊小詩卻寒著臉道:

  「這一點我不反對,我就很那被殺才沒有率先給我打個招呼,令我陷入那種進退維谷,左右俱難的窘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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