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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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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以牙還牙 霍青冷沉的道:「我怕他們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足尖在光滑的石地上擦了擦,君惟明目光中帶著一股看上去平和,骨子裡卻極其狠酷的道:「所以,告訴他們無妨;在我眼中,他們已算不上群活人,師叔。這只是一批即將失去一切的屍體而已。」 霍青淡淡的道:「不錯,你可以看出他們的氣色是何等灰敗,又何等僵木。要死的人,往往都是這種模樣。」 於是,君惟明又自口道:「現在,我們接上方才末完的話尾,我說到什麼地方來著?……啊,對了,方才我正說到要如何開啟這扇小鐵門的安全方法,以及如何確保我師叔老人家長居於此的平安……「君惟明合著微笑,看了看那扇正關得緊緊的,生有斑斑鐵銹的小鐵門,他語調十分平穩的道:「要啟開這扇小鐵門,而又不將裡面暗置的火藥引發,這個訣竅是非常簡單的——如果你能預先知道的話,當你走近鐵門之前,萬萬不要去模觸那門上把手,喏,只要先這樣——」說著,他輕輕伸手以掌心抵貼于鐵門正中,此刻,霍青忙道:「小子,還是我來表演吧,你積毒方除,身體虛脫,只怕不宜耗費內力,我———」君惟明眉梢子輕揚,道:「不要緊,這一陣子我已好多了,我已先暗自運了運氣,覺得還勉強可以試試。師叔,假設由你表演,在我們的貴客來說,味道可就要差上一點了,各位,是麼?」 說話中,君惟明瘀腫蒼白的臉龐上,驀然浮起一陣紅霞——鮮豔如血似的紅霞。隨著這片紅霞的浮現,沒有一絲徵兆,那扇小鐵門已突地震了已震。就在鐵門方才「咯啦」震響瞬息,君惟明的左手已閃電般伸出扭轉門把上,鐵門也在把手的旋動中,立時悄無聲息的啟開! 君惟明往內側身進入,霍青也挾提著他們四個人快步隨上。在那扇啟開的鐵門之後,在把柄上面;果然有一根銅絲還在輕微的晃動著。一塊拳大的白色火石垂落在一隻鬥大的木盒內,木盒裡,齊口盛滿了火藥、硝石,硫磺等物,盒子正中,也端端正正的接著一塊拳大火石,現在,那塊方才垂落下來的火石並沒有擊中盒裡原擺著的火石,它偏開幾寸跌在一邊,將盒中滿盛的火藥擊陷了一個凹坑! 君惟明滿意的一笑,指著門後把手下兩分左右處的一具特製上彎鐮刀——那具上彎的鋒刃僅有寸許長短,卻是雪亮精光,他道:「從外面一轉這門把手,垂吊在把手上的銅絲便馬上下降,恰巧降在這刃口上面,銅絲極細,又垂吊著一塊拳大火石,下降的力量垂吊的垂壓,這具特製的刃口就剛好可以把鋼絲切斷——這是我們幾經試驗以後的結果,銅絲切斷後,它下面垂吊著的火石即成直線落下,正正不偏的擊中置於木盒中的另一塊火石,兩塊火石交擊,立即便有火花迸濺,木盒中滿盛的炸藥,馬上爆開,轟一切就便完蛋!」 笑了笑,君惟明道:「因此,鐵門上的把手是轉動不得的,一定要先以內家的震盪力使鐵門震動。鐵門一震動,把手上的銅絲就會左右搖幌,再很快的旋動門把手,銅絲固然被切斷,火石落下,卻不會與木盒中的那一塊碰擊上,也就沒有什麼危險了。所以,欲啟門之人,多少也得有點功夫才行。」 略帶乏倦的打了個哈欠,君惟明再接著道:「至於怎樣才可以不使這條銅絲突然中斷——這種意外並非不可能,我們也有了妥啟的安排,說穿了,也只是設計上的巧妙而已。在平時,垂吊著火石的銅絲共有兩根,這兩根銅絲的力量是足足可以承受得起那塊火石的重量的,能保證不會在沒有外來域力的情形下中斷;當有人去旋動把手之時,兩根銅絲之一便會因旋動的力量而自行解脫一根,只由另一根吊著火石,這一根銅絲便容易由把手下的刃口切斷了,假如萬一沒有去旋動把手而銅絲也會突然折斷呢?」 「那更可以放心,火石垂落的位置就會因為沒有刃口的掛切而筆直落下,它將略差一分而不能擊中木盒裡的火石,於是,也即是說不會有問題發生了……」 籲了口氣,他再道:「總之一句話,不要去動鐵門上的把手,否則,等於自取滅亡!」 霍青十分有趣的看著君惟明,道: 『小子,你把這幾個混頭也挖苦得夠了,任你如何仔細的告訴他們入穴取寶的方法,他們如今又能奈何?」 君惟明屹吃一笑道:「如若他們仍有方法進來奪寶,師叔,我也不會自找這些麻煩了。」 霍青道:「拉開錦幔吧?」 點點頭,君惟明回過身去,他們此刻站的位置,正是一道密封的,月銀色的美麗錦幔之前。那張沉厚的錦幔,便像是戲臺上的一張幕,剛好把洞後的一切嚴密遮住。而越是如此,卻又越發增強了幾分神秘意味,令人渴欲一見錦幔後面情景。 側回臉來,君惟明朝著那四位形色窘迫又惶憤得無以復加的「貴客」古怪的一笑。他突然伸手,用力將沉厚的錦幔往右邊拉去,在「嘩」的一陣扯動聲中—— 一片絢麗幻奇,彩色繽紛的眩目光輝驀地映入每個人的瞳仁之中。那片光輝是奇異的、晶瑩的、瑰麗而又高貴的,它來自一個完全以雪白大理石砌造成的方池中。方池中,則堆滿了各形各狀、稀罕珍貴的寶石、珠寶、明鑽、珊瑚、瑪瑙、琥珀、翡翠,以及雕鏤成千百種形態的黃金! 五顏六色的光芒閃耀流燦著,有如天上的彩虹落到了這裡,美豔的晚霞籠罩了這裡,是那麼泛金盈白,閃藍滴翠,它們全無聲無息的放射著異彩,散落在雪白大理石的方池內,就宛如銀河中的星星灑降於此,掬一把美麗的幻想堆砌其中了…… 大理石方池的四周山壁間,則佈滿了一個個大小不等的、似是神龕般的鏤空方洞,方洞是一格一格的,裡面端端正正,的擺著一些奇珍異寶,有「紫玉」雕就的「南極仙翁像」,白金鑲嵌的「龍鳳配」。一顆顆核桃般大的八角形黑寶石串綴成的「百壽圖」,瑪瑙鏤製成的「孔雀杯」,紅珊瑚樹上掛著的「千年珠」,純金刻成的「浮屠塔」,以及,嗯,那座碧綠光潤,透亮晶瑩的翡翠「歡喜佛」! 眼前的奇景,幾乎把金薇、馬白水等四個人全看傻了,他們個個張嘴結舌,目定口呆,神迷智暈之下,甚至連眼珠子也不會轉啦! 是的,這些珍寶奇物,用價值巨萬,價值連城的一些話去形容,實在已嫌不足,誰也看得出來,那是無價的,不能用現行的貨幣規制去衡量的,像是普天之卞的財金,全已聚集到這裡來了,多麼奇異啊,多麼罕見啊,又是多麼使人心跳脈震啊…… 金薇與馬白水等幾個人,往素也可謂見慣了奇珍異寶了,自己也頗有身家。老實說,尋常的一些珠玉金銀並不能令他們動心,當然就更不能引起他們的貪念了,場面碰得多,眼界自然就高。可是.他們做夢也估不到君惟明的藏寶之穴裡,竟會收集了這許多,簡直不敢令人置信的珍寶。而這些珍寶。不但可以打動他們的心.引起他們的貪念,甚至可以達到令他們的目眩神迷、捨命以奪的地步了……」 良久——— 君惟明等他們愣夠了,看足了,才吃吃一笑道:「各位,你們覺得怎麼樣?這裡面的玩意,還值得拼命,搶奪吧?我想,你們應該是感到值得的……」 金薇如夢初醒般轉過了臉,不使自己的目光再面對眼前的無價珍寶,而馬白水、楊陵、江七等三個人卻仍然如癡如醉,迷迷沉沉的收不回視線來。 君惟明淡淡的,又道:「石池中的一些珠寶金玉,都是比較零碎的,我收集起來後,便拋進其內,並不值什麼價錢。真正無價而罕異的,卻是石壁上那些框洞裡所擺的東西。那裡的玩意,每已件全費了我不少心血才得到,當然,完全是以正當的方法得到,不偷不騙,更不強取豪奪!」 言至此處,他朝金薇眨了眨眼,續道:「世上的人。知道我有這麼一處寶穴的,只有三個人,我,師叔,以及費湘湘。但費湘湘,卻只是知道一個模糊的輪廓,更清楚的說,她僅僅曉得我有一座無價的翡翠佛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而已,其他的尚不太清楚;我並非有意隱瞞她,在我心愛的人面前,我素來不喜炫耀我的一切——這其中包括了我的財富。另外,我還打算在我們婚後帶她來此,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順便告訴她這裡的所有也全屬於她。幸虧我有了這個不喜炫耀的好習慣,再加上我心底的那個甜蜜打算,才救回我自己的一切,否則,這些全被費湘湘知道了,只怕我已活不到如今啦……」 君惟明朗霍青點點頭,道:「師叔。請放下他們四位。」 霍青一鬆手,四個人全「噗通」連聲重重跌落地下,這一摔,又幾乎摔得他們一下子閉過氣去! 君惟明無奈地道:「抱歉,我忘了請我師叔輕一點。」 金薇喘息,好一陣子,才恨恨的道:「姓君的……你不愧號稱『魔尊』……我們低估了你……你比外面傳言的本事更高強……也比外面傳言的心性更歹毒!」 君惟明疲倦的一笑,道:「無毒不丈夫,是麼?」 踱了兩步,他又道:「好幾次。我都想告訴費湘湘,我有一位師叔在這裡,對她,我實在不願隱瞞什麼。但每在我一想告訴她的時候,便記起了師叔的交待與叮嚀,師叔一再嚴矚我不准向任何人提起他老人家在此隱居之事,他想真真正正的脫離凡塵。現在,證明師叔是對了。正因為我記得他老人家的話,才使我能繼續生存下去。我看,可以活到八十高夀……」 君惟明向霍青親切的一笑,道:「師叔,多謝你老人家思典。」 霍青乾枯的面龐上湧起一抹微笑,他靜靜的道:「罷了,記住以後多聽老人言……」 君惟明一躬身,道:「我明白,老人家的話全是經驗。而經驗又是鮮血、教訓、時間堆砌而成的……」 霍青一瞪眼,隨即笑笑駡道:「利嘴……」 君惟明抿抿唇,轉向金薇與馬白水等人,眸子深處,有一股凜洌而寒酷的氣息在擴張。他道:「在冥冥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們,它老是那麼不偏不倚!嚴厲而不苟的看著我們,因此,善善惡惡也全在他的視線裡,好好歹歹也俱逃不過他的注意,這雙眼睛,即是果抱,賜給人家什麼,將會得回什麼,而邪惡的人,也必離不開邪惡的報復,如今便是這樣了……」 頓了頓,他又徐緩的道:「將要遭到報復的人,不只是你們四個人還會有很多你們的同謀者,但令我覺得抱歉的是,勢必先要從四位身上下手了。」 金薇臉色麻木的,她道; 「君惟明,你已經嘮叨得太多……我們也知道自己的下場,現在我們正等侯著,你大可不必再拖延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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