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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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地蹲了下來,馬白水伸手就想去試。冷冷一叱,金薇的足踝已猛然擋住了他伸出來的右手! 一驚之下,馬白水立即斜移三步,他怒瞪著金薇,憤然低吼:「你想幹什麼?獨吞麼,要知道老夫不是好欺的!」 金薇的表情一下子冷厲得象罩上青霜,她狠狠地道:「馬老,東西還沒到手,你竟會興起這種念頭;簡直是幼稚加上糊塗,可恥之極!我金薇豈是這種背信忘義之人?你膽敢如此污蔑我,實在可惡透頂!」 呆了呆,馬白水依舊氣咻咻地道:「但老夫只是想去試試那根石筍真假,你卻突然橫加攔阻,這是什麼意思?只准你動,就不能要老夫也看看麼?金姑娘,我們僅是合作,老夫還並不受你調遣!」 目光帶煞,金薇咬著牙道:「馬白水,你純粹是窩裡反,搞內訌,也不怕罷人現眼!我橫加攔阻?你就那麼莽莽撞撞的伸手去移動那根石筍,你知道動了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不服氣的一掀青髯,烏白水道:「什麼結果!方才姓君的早就說過了,裡頭會有三排強弩射出而已,老夫再是無能,這幾排弩箭自信尚可以安然躲過!」 輕蔑加上不屑,金薇生硬地道:「君惟明是你什麼人?你竟如此信任他?」 愕然一征,馬白水也有些狐疑了,但是,他不好意思馬上把態度軟下去,嘴巴仍硬頂著:「在此情形之下;老夫推測姓君的小子尚不至於拎著自己腦袋當兒戲。他明白,如果他誑了我們,將會得到什麼下場!」 金薇嗤之以鼻,道:「馬老,我真奇怪幾十年的江湖生活你是怎麼混下來的?就憑你這種頭腦,竟然也能活到如今一大把年紀,也就難怪君惟明可以橫行無忌,獨霸一方了!」 馬白水受到這一頓諷刺,不禁面紅耳赤,雙目怒瞪,咆哮道:「還論不到你來教訓老夫,老夫我……」 一揮手,金薇打斷了馬白水的話,她冷冷地道:「這不是教訓,這乃是忠言!馬老,你敢駕定推動石筍就有只那三排強弩的埋伏麼?你敢擔保君惟明告訴我們的話就一定千真萬確麼?他和我們是仇人,並不是你我的兒子!」 馬白水還想爭面子,他提高嗓音:「可是,你也別忘了君惟明的性命還握在我們手中——」金薇哼了一聲,道:「他早晚難免一死,他的性命握不握在我們手中又有什麼顯著不同?就是因為他的時辰快到了,他才極可能豁出去,坑掉我們一個算一個。假如你是他,你是否也將如此想?」 一時有些語塞,馬白水呐呐地道:「但……但他誑害了我們,他受的罪更大……」 金薇低促又憤怒地道:「不管他受多大罪,忍不忍得住我們加於他身上的報復,便算淩遲了他,我們上了當的人仍然還是上當了,吃虧的依舊是我們,能預先防範為什麼不預先防範呢?馬老,你太無理取鬧了!」 氣得一跺腳,馬白水臉色鐵青道:「好,好,便全算你對,老夫不願與你做些無謂爭執,事情一辦完,咱們馬上散夥!」 金薇尖笑一聲,道:「你以為我姓金的會纏著你馬白水哪?真是稀罕,事情一完,不散夥還膩著尋開心麼?哼!」 傾力蹙住一肚子怒火,馬白水仰天長吸了一口氣,神色陰沉而寒凜地道:「現在,金姑娘,我們不要逞口舌,以後有的時間。你說,要怎麼辦才是?」 金薇冷漠地道:「當然第一步還要推動這石筍試試!」 馬白水語含嘲諷地道:「還是要先推動這石筍啊?」 金薇雙目頓時一冷,道:「不錯,但卻不是你方才那種魯莽的推法。我們要先戒備,叫其他的人找地方躲避,以防強弩之外另有花樣!」 馬白水重重地道:「行,一切依你!」 說著,他回頭叱道:「大家分散站遠,小心強弩。尚業成,包賜恩,你兩個把著姓君的,只要情形一不對,聽招呼要他那雙招子!」 一陣低促而急迫的回答聲響起,緊跟著四周的人影紛紛往後倒退。黑暗中,山風如泣,萬籟俱寂,在這宛如鬼域的情景下,唯一點綴著黑暗的,只有那偶爾閃動著的兵刃寒光! 回過頭來,馬白水嗓音沉重地道:「都妥了,金姑娘,是你來還是老夫來?」 金薇毫不猶豫地道:「我來!」 說著,她又看了看峭壁的壁面,目光順著壁面移到腳下那根突出的石筍上,再移到遠處那被「灰巾幫」、「四鷹」中 包賜恩、尚業成兩人緊緊挾持住的君惟明身上。 現在,君惟明的臉色平靜木然,他臉上,看不出一丁點凶吉的預兆,尋不出一絲絲可以意味的痕跡,他是那般深沉,那般寧靜,又那般不可捉摸;宛似一片海,幽渺無際;一朵雲,悠悠飄浮,一團霧,迷迷朦朦;一座山,靜峙不動;甚至連他面孔上的每條紋路,每塊肌肉,也全在這時凝結成一片毫無意義的空白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金薇老覺得有點忐忑不安,有點不祥的感覺她說不出來這種感覺到底因何而起,但是,卻總有一團陰霾罩在心田,揮之不去,拋之不脫…… 馬白水迷惑的,催促道:「時間不早了,金姑娘,你還在等什麼?」 悚然一掠,金薇說:「馬老,可曾給君惟明灌過『霸王倒』毒藥?」 馬白水點點頭,道:「這還能忘?昨天晚上便滲在水裡給他喝了。要不,他方才怎會那船虛弱無力?」 金薇遲疑著。搓搓手道:「我是老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噯」了一聲,馬白水有些不耐煩地道:「不管對不對勁,到了節骨眼上除了一試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金姑娘,還是快點動手吧!」 金薇一咬牙,道:「好,馬老,你防著!」 馬白水早就雙目如炬注視峭壁,全身肌肉筋絡緊繃,隨時隨地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應變,但口中答道:「放心,老夫曉得!」 他又趕忙加上一句,「記得是用力把石筍推進!」 俯下身來,金薇定定地看著那根突出的石筍,這,只不過是一根普通的石筍罷了。 但在金薇的感覺上,這石筍似是帶著一股邪異的力量,那斑剝的表層如此醜惡;不規則地凸凹,古怪、灰黑的顏色又那樣扎眼,它靜靜地長在那裡,仿佛像一隻魔手抓到金薇心上來了! 馬白水急切不滿地道:「金姑娘,快點呀,你別再延遲了……」 雙手快如閃電般用力推出,金薇一下子便接觸到了石筍的頂端,她猛一加勁,老天,那根石筍真的「克啦」一聲被推進了峭壁之內! 隨著石筍的移動,天衣無縫的峭壁壁面立即在一陣低沉是「嘩兢兢」鐵煉滑動聲中翻開了一方門板大小的面積,石片像是一道橋板在兩條鐵鍊的拉扯下緩緩搭放至地上! 這突來的變化,使在場的每個人屏息如寂,心跳血湧。而金薇與馬白水已激箭似的分掠開去,就在他們飛躍的刹那,顯露出來的那個黑沉沉的洞口內,已響起連串機簧震響,「呼」「呼」「呼」三排閃耀著銀光的利矢已暴射而出,直射到五丈之外,才紛紛力竭墜地,這批利矢射出時幅度之密之大,足令任何一個不明利害的人無所遁形! 金薇與馬白眾那騰閃之勢,一直拔掠出四丈多遠,才雙雙在空中一個大翻身巨鳥也似的落回地下,腳尖沾地,馬白水長袍內隱藏著的沉厚「金月刀」已「霍」然閃出燦燦光茫,繞體飛旋。金薇手中,也早就握著一招長只尺半,藍光盈盈的「蠍子鉤」了! 其他眾人,在密洞石板甫始現出之際,早已紛紛四散躲避,他們至少站在七八丈之外,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受傷。那在列矢射出時即以君惟明的身體做擋箭牌的包賜思,尚業成兩人,他們也全站在七八丈以外,散飛的箭矢自不可達。雖然他們以君惟明為擋箭牌,君惟明本身卻沒有受到傷害——他也早知道離開這麼遠的距離是不可能受到傷害的! 三排利矢射出後,洞內,一片沉靜,沒有聲息,再也沒有一丁點異狀了,它寂然在那裡,就如一張惡魔大開的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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