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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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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冤魂不散的殺手 悶著頭朝前走的君不悔,也只不過剛剛離開巴家饅頭鋪不足三裡的地方,就被一胖一瘦兩位仁兄攔阻下來,這裡還是通衢大道,仍有行人絡繹來往,但這兩位仁兄卻毫不顧忌,光天化日之下,硬是擋住了君不悔的去路。 胖的那個滿面油光,腆著只肥大肚皮,穿著一襲襟邊灑繡銀白編幅圖的青絲袍,頭頂稀疏的幾根毛發帶幾分滑稽的紮了個髮髻,腳底下居然登著一雙棉幫子薄底快靴,打扮得不倫不類,氣勢卻相當逼人。 瘦的這位搭拉著眼皮,似乎沒有睡醒的模樣,臉色煙黃,兩腮內陷,套著兩截式的灰棉襖褲,褲腳打著綁腿,兩隻灰棉鞋上還連底帶面系著三道草繩,打眼一看,像是從哪裡來的饑民餓鬼,就差伸手討飯了! 當然,君不悔決不敢因為對方的外貌邋遢,狠瑣狽而掉以輕心,相反的,他非常警惕,非常戒備,他明白這兩個人的出現,斷斷不是好路數。 兩個人一左一右攔在君不悔身前,胖的那個細細打量著君不悔,未語先笑,笑得令人發膩:「嘔,好朋友,等你等了好一會啦,怎的弄到如今才上道?」 君不悔板著臉,聲調僵硬:「你們是誰,為什麼攔著我的路?朗朗乾坤,十目所視,莫不成還敢劫持於我?」 胖的這位「呸」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朗朗乾坤,十目所視?我操,便皇帝老兒的金鑾寶殿前,大爺也一樣殺人越貨,還管他什麼乾坤,什麼人看熱鬧?你說對了,我們正是要劫持於你,你要知機,老老實實跟我們走,便留你多喘幾口氣,否則,抬你的屍骸回去亦未嘗不可!」 退後一步,君不悔聲道:「我不認識你們,自信與二位素昧平生,憑哪一樁要跟你們走?」 搭拉著眼皮的那個忽然打了個哈欠:「這小子開叫了,他以為一嚷嚷就嚇著我們了。」 胖仁兄一撇嘴,皮笑肉不動的道:「君不悔,你別他娘的裝瘋賣傻,我們是幹什麼的,為了啥原故要找你,你心頭雪亮,怎麼著,是你自己開步,還是要我們服侍你上路?」 君不悔雙眼圓睜,氣哼哼的道:「我和你們無怨無仇,你們這樣脅迫於我,真是豈有此理,若不將原由說明,休想我移動一步;我心頭雪亮?我心頭全是一團霧水,誰知你們在搞什麼鬼?」 胖子與瘦子目光交觸,胖的那位按捺住性子道:「君不悔,我叫莫同生,我的伴當叫做田桓,巴老頭子沒提過?」 君不悔早已料到對面這個腦滿腸肥的傢伙便是「三手邪」,這時聽他一提巴向前,心往下沉,有股子難言的悲憤與委屈感,他懷疑他被巴向前出賣了,戲弄了,儘管暗裡激動,表面上他還沉得著住氣,不急不緩的道:「如此說來,是巴老丈洩漏我的行跡了?」 莫同生哈哈一,笑:「這倒不能冤枉巴老頭子,他可是人模人樣,一句未提,掩遮得圓溜似滑,天衣無縫,我當時還真個相信了他,卻是我運氣好,只一出門,替巴老頭兒送饅頭的那個小工阿旺無意中和我搭仙,愣頭愣腦便將你在巴家養傷的事扯了出來,這略略一問,立時有了計較!」 君不悔覺得心裡好舒但。好輕鬆——一個如此關注他並施以恩惠的人。該不會醜化了那等慈悲的形象才對,要不,又該多麼遣憾?當他明白善意並未變質,勸諫仍然由衷,對巴向前的印象便更臻完美了。誰忍受得了一個恩人驟轉為仇人的情感衝激呢?於是,他竟露齒笑道:「莫同生,你有了什麼計較?」 有些詫異的盯著君不悔,莫同生戒慎的問:「他娘,你笑什麼?有什麼事值得你笑?」 君不悔笑得更開朗:「怪了,你可以笑,難道我就不能笑?要死要活是另一碼事,我笑總沒犯著你吧?」 莫同生哼了一聲:「巴老頭子老好巨滑,收山之後便只講求自保之道,我深知他這不願沾惹是非的習性,料到他一定會把我造訪之事告訴你,你便會急著離開,他也盼著你走,果然不錯,你這不是走了?好叫你明白,打你一從巴家後門出來,我們已暗中綴著你,三裡地外,該可亮相擺明啦!」 君不悔從容的道:「你們想帶我去哪裡?」 莫同生陰笑著道:「雖是明知故問,我一樣講給你聽,『駱馬鴛鴦』早在候著大駕哩!」 搖搖頭,君不悔道:「只怕不是『駱馬鴛鴦』急著找我,而是那耍刀的顧老乞吧?」 莫同生手撫肚皮,指頭輕敲:「君不悔,你當只有顧乞要你?如今『駱馬鴛鴦』也一樣恨不能吃你的肉,寢你的皮,娘的,你那一招。『大屠魂』險不險劈掉了駱幹半片面孔,現下左頰上還留著碗口大的一塊血疤,你破了他的相,他就得要你的命!」 君不悔哧哧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 莫同生不悅的道:「你又笑你娘的什麼?」 君不悔止住笑,咧著嘴道:「我在想,顧乞一心一意打算吃我的肉,寢我的皮,而今又加上『駱馬鴛鴦』,也來湊熱鬧爭著吃我的肉,寢我的皮,我只得一副臭皮囊,如何分開來滿足這一群?怕只怕他們到頭來會爭得怒目以對,白刃相向,那才叫好玩好笑!」 莫同生頓時怒從心中起:「好玩好笑?君不悔,你前是死路,後無退步,我看一點也不好玩更不好笑,閑淡扯夠,你認命是不認命?大爺可沒工夫與你幹耗!」 一邊,那要死不活的田桓又打了個哈欠:「老莫,你怎的這麼個愣法?端打一廂情願的主意?你空睜一雙牛蛋子眼還不如我半睡半醒視之雪亮,也不看個清楚,這君不悔,他像是認命的模樣麼?」 莫同生咆哮道:「君不悔,你是想玩硬的?」 君不悔微拂衣袖,慢吞吞的道:「若是你期望我乖乖伸長脖子挨刀,就未免稍嫌天真了點,莫老兄,你這位夥計說得對,你看我這模樣,像是準備束手就戮的模樣麼?」 莫同生雙目暴張,青筋浮額,油紅的鼻翅在急速翁動:「大爺同你好生講,是把你當人看,不想你卻給了鼻子長了臉,這且不說,還反過來吃我豆腐,尋我的開心,姓君的,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君不悔業已豁將出去,準備狠幹一場了,是以毫不畏懼,大馬金刀的道:「莫老兄,在你動手之前,不妨自己稱量稱量,你這幾下子,比諸顧乞如何,比諸『駱馬鴛鴦』又如何?稱量過了,再琢磨是否拼殺不遲。」 「咯嘣」一咬牙,莫同生道:「你是在嚇唬你家莫大爺?」 君不悔神態安詳的道:「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那裡,活鮮鮮的人證都還留在陽間世,莫老兄,這又何須嚇唬?」 莫同生忽然獰笑一聲,道:「明說了吧,姓君的,我與老田要不是沒有絕對把握,也不會動你的腦筋,不是猛虎不下崗,不是強龍不過江,你以為你是什麼三頭六臂?」 君不悔道:「我不是什麼三頭六臂,我只有一把刀,一把非常鋒利的好刀,這把刀敗過顧乞,也嘗過駱幹的鮮血,莫老兄,或者我的刀亦嗅到你的血肉芬芳了!」 莫同生的眼泡再三抽動,他憋著聲,吸著氣道:「很好,如果你有這個本事,我這一百八十來斤沉的身子便由你祭刀,若是你的火候不足,大爺包准抬你的屍體走!」 半垂著眼皮的田桓接嘴道:「早知道這小子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愣頭貨,偏就有這麼些客套話窮磨他,先時下手做了,此刻不是鬆快得多?也不用受這頓閒氣!」 君不悔一笑道:「老田,你也不用像條癩皮瘦狗似的吊在一旁盡說風涼話,要鬆快,你有種就先上,看你除了生一張嘴巴外還剩得有什麼?」 幾句話可是又重又挖苦,田桓搭拉著的兩眼驟睜,精芒如電中他的形容立轉陰寒,嗓音從齒縫裡逼了出來:「鄉下人買柿子,挑軟的捏?君不悔,就沖著你的尖酸刻薄,我姓田的也要會你一會,好叫你得知我除了一張嘴外,尚有什麼!」 君不悔泰山不動的道:「此處風水正好,我看亦不必另揀場地了!」 額頭兩邊的太陽穴在不停鼓跳,田桓冷硬的道:「隨你的意,橫豎死在哪裡都一樣!」 莫同生突兀伸出雙手,雙手卻空無一物。他神色怪異的道:「姓君的,你出刀吧,且看我以一雙肉掌取你性命!」 田桓目光淩厲,聲音也同樣淩厲:「老莫一邊閃著,我要單獨宰人!」 君不悔哧哧笑了:「好氣魄,莫老兄亦合該落得安閒自在;這第一功,可得先讓老田來占,他若拔不了頭籌,莫老兄盡有機會!」 莫同生大吼:「休想挑撥離間,我兄弟不受這個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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