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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第十八章 恩怨糾纏難分明

  嘴裡說著狂話,實則歪脖子斜嘴的樊冒隆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腳步遊走,跟隨花大川與方夢龍移動的位置打轉,覷准一個他認為最恰當的時機,才猛古丁側身插入,那一對歹毒的鐵啄鈞也同時招呼上了方夢龍。

  方夢龍當然早有防備,姓樊的身影甫近,他的朴刀已連連彈閃,在一溜溜跳射的光束中,立時便把樊昌隆卷裹進來,以一敵二,了無懼色。

  君不悔抗桔著尉遲英德、保大和、古憐生三個,亦同樣攻拒自如,回轉有餘,傲爺刀縱掠若電掣流火,晶瑩的青藍色芒彩揮指並揚,顯示出變化不定的各式光影,像星雨,似飛矢,他的三個對手空自落得團團旋轉,硬是不能越雷池一步!

  一直冷眼旁觀的尚剛微微搖頭,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曹蘭聽:「真是作孽,這一頓飛矢箭雨,淨坑了些不中用的貨,偏偏就把兩個最難纏的角兒漏了出來,眼前的攤子可怎麼收?」

  曹蘭雙眉輕皺,悄聲道:「老爺子是說,情況不見強?」

  尚剛沉聲道:「我早就知道姓君的必非等閒之輩,阿蘭,棄色的功力如何,你該清楚,能將棄色重創到那等地步,對方的修為還差得了?如今親眼目睹,越證所料不虛,阿蘭,若要解決這君不悔,只怕我們需付出極大代價!」

  曹蘭有些不以為然:「姓君的有兩下了是不錯,但拚了這一陣,尉遲大叔也算圈住了他,姓君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突出之處,老爺子,我看他早晚要栽!」

  毫無笑意的一笑,尚剛道:「你是這樣想麼?阿蘭,如果似你所言,我們就該燒高香,謝天謝地之外更謝祖上有德啦!」

  臉兒紅了紅,曹蘭窘迫的道:「老爺子包涵,可能我的造詣還淺,體驗不足,難以觀察入微,看到深處,老爺子卓見自是錯不了……」

  低唱一聲,尚剛目光凝注鬥場,形容憂慮的道:「依我的看法,這君不悔好像還未傾全力,可能尚有更厲害的招術待使;你尉遲大叔的掌上功夫堪稱一絕,但動上兵器,尤其在對方那把快刀之下,就有些施展不開了,阿蘭,免不了要我親自下場!」

  曹蘭忙道:「殺雞用得著牛刀?老爺子,我們這裡還有人閑著,且都不是庸手,乾脆大夥一齊上,早早料理完事,何必勞動老爺子?」

  尚剛摸著頷下花白的鬍鬚,表情沉重:「要是我放得下心,當然也不希望折騰這把老骨頭,偌大的年紀,入土之前再抹灰上臉,豈非不值?但形勢如此,其他的人便豁死撲擊,亦恐難以奏功,阿蘭,武藝一門,變化萬端,精妙無比,不是一加一定成二的事!」

  曹蘭心裡嘀咕,卻陪著笑道:「這君不悔果真這麼邪法,要不是老爺子親說,我還不太相信……」

  尚剛緩緩的道:「只要再等須臾,阿蘭,僅僅片刻,你就會信了。」

  曹蘭的櫻桃小嘴微抿,似笑非笑的瞧向面前火拼正烈的幾個人,模樣兒透著說不出的一股矜傲——她壓根還是不相信尚剛的判斷,只是不敢明著頂駁罷了。

  於是,猝然間她看到了光焰的流閃,寒芒的飛射,形同一個突炸的冰球,一團爆裂的雷火,以各種迥異的形式迸濺向迥異的角度,去得那麼急,散得那麼廣,甚至連尖銳的突破空氣聲,聽起來都像在哭泣了。

  又是「大屠魂」!

  尉遲英德的蟒鞭絞迎穿織密集的光束,蟒鞭在突起的顫動中被削得截截拋揚,這位「大鷹爪」斜身暴進,卻在身形隱入冷電精芒裡的瞬息反彈而出,出來可不算完整,一條左臂業已不見!

  幾乎是不分先後,保大和的鐵算盤並迸裂散碎,算盤珠子滿天飛,保大和的一顆腦袋滴溜溜上了半空,無頭的身子仍往前沖,看上去令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怖栗感,而古憐生根本不躲不退,俄頃間一個人分切做七大塊,血噴腸溢的一刹裡,他的硬竹扁擔也敲上了君不悔的右脅!

  尚剛便在芒現血濺的同時幽魂一樣來到,雙掌微按倏翻,一陣炙熱的無形勁力猛然卷蕩,將君不悔兜頭震跌五步之外!

  君不悔的情形相當淒慘,打出道以來,他還沒有吃過這等的大虧——尉遲英德的一條左臂雖是齊時削斷,卻牢牢連在他的左肩頭,斷臂上的那只大手,五指勾曲有如鷹爪般深深扣進肉裡,竟不見一滴鮮血,古憐生的硬竹扁擔早被斬成兩截,不幸的是在扁擔削折前已經和他的右脅親熱過,扁擔頭的鐵鉤非僅給他開了一道三寸長的血口子,更砸得他右半身一片麻木,腰脅內似燒著一把火,他知道恐怕傷了脅骨,只不知傷得輕重如何,此刻尚剛出掌反震,震跌他一屁股跌坐於地,卻幾乎站不起來!

  曹蘭受驚過度,不能控制的尖聲位叫:「殺了他,老爺子,殺了他啊……」

  尚剛嗔目如鈴,花白的髮絲無風自動,悶雷般的一聲沉叱裡,掌形飛揚,乖乖,仿佛平地起了一片火風,又且風力若錘,強勁至極的湧罩而來!

  君不悔竭力提氣,一雙眼珠往上吊起,他傾以全身餘勁,傲爺刀刀尖指天,鋒刃突兀的向兩側迴旋,一個完整的光圈便豁然接合,光圈燦亮渾厚,有若晶幕倒懸,狂猛的火風湧至,立時聲同裂帛般消散四周,光圈受到衝激,在連續的閃晃下一刀淬現,刀影又隨即幻化為十七道冷芒,尚剛身如飛鴻,沖天而起,卻似落雨般灑下鮮血點點!

  曹蘭奔向尚剛,嘴裡發了瘋一樣鬼嚎不絕。

  一聲悶曝傳來,業已心慌意亂的歪脖子樊冒隆旋出三尺,胸前一片猩赤,他痛得斜嘴越斜,唾涎垂流,不似人聲的自喉嚨裡逼出陣陣呻吟……。

  失了主意的花大川在分神之下,驀地大腿上也挨了一刀,他正踉蹌後退,方夢龍已振臂反掠,身形起落間攔腰挾提君不悔,迅疾無匹的直沖穀道而去,別看方夢龍只剩一條腿,蹦跳奔走卻其勢如風,每一騰躍,兩點的間距都在三丈以上,帶負著一個人猶能這般俐落,兩條腿的正常人怕亦望塵莫及!

  「棲鳳山」這邊的夥計們早已亂了手腳,有的爭著救護傷者、有的趕緊勸阻情緒激動的曹蘭,還剩個把眼清肚明的,亦不敢冒險追截對方——事情已搞成這步田地,便是追上了又能如何?

  當君不悔蘇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一個很舒適的地方;敞亮的房間,柔軟的床鋪,連寢具都透著一股馨潔的芬芳。

  床前站著一個人,是方若麗,房角坐著一個人是方夢龍。

  君不悔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全身上下一陣劇痛的就像被人抽筋碎骨般的難過法,更絲毫著不上力,人這一動,險些噎了氣。

  方若麗輕輕用手按住他,好細好柔的道:「別動彈,君大哥,你好生躺著,骨頭才接上,掙移了位就麻煩了……」

  額門上沁出了汗珠,君不悔調整著呼吸:「小麗,我怕是暈迷了一陣吧?」

  方若麗微微笑道:「不止一陣,整整的兩天兩夜,發高燒,說囈語,把我們全家老小折騰得雞飛狗跳,你要再不醒,我們也得躺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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