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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他冷冷一笑,一雙眼睛發出逼人寒光,直盯著方大嫂:「我是個說一就一,說二就二的人,我為什麼要跟你說笑?」

  方大嫂給白無浪這幾句話嚇呆了,一時之間,嘴裡竟然什麼說話也講不出來了。

  方老爹雖然膽子細小得可憐,但在這個時候,他也不能不站出來,代替妻子對白無浪說話。

  「這位白……白先生,想必是從外地來到這裡?」

  方老爹一面說,一面牙齒震得格格作響。

  白無浪淡漠地點點頭。

  方老爹喘一口氣,道:「白先生莫非是想找一間客店歇歇腳?」

  他伸手向左一指,道:「從這邊走,不遠處有一間悅賓樓……」

  「我不喜歡住客棧。」白無浪截然道:「今天晚上,倒要打擾兩位,希望你們能騰出一個地方讓我住一晚。」

  方老爹的臉立刻又青又黃。

  他看見白無浪的相貌,便已暗暗叫苦,這種人,准是江湖上的魔王煞星,如何能夠讓他在屋裡睡上一晚?

  「白先生,這裡的地方又臭又髒,只怕……」

  「沒有什麼怕不怕的,」白無浪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昨夜睡在什麼地方?」

  方老爹苦笑。

  他並不是能知過去未來的神仙,又怎會知道白無浪昨夜睡在哪裡?

  白無浪冷冷說下去:「昨夜我睡在一間客棧裡。」

  方老爹一怔,道:「既然你昨夜睡在客棧,今天又何以例外,莫非……」

  他言下之意,再也明顯不過,分明是指白無浪已身無分文,雖然昨夜住在客棧裡,但今天卻再也付不起房錢。

  白無浪的瞳孔慢慢收縮,陰冷的目光卻逼成一線地直盯著方老爹的臉:「那一間客棧,沒有床,只有棺材。」

  方老爹渾身打了個寒戰:「白……先生說笑吧?」

  白無浪突然吊著嗓子怒道:「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說笑!」

  方老爹垂下臉:「是!是!」

  白無浪的目光遙注著遠方,緩緩地說道:「那間客棧,本來就是專給死人居住的。」

  方老爹沉默半晌,終於恍然大悟。

  「難……道白先生……昨夜睡在義莊之中?」

  白無浪點點頭,道:「睡在棺蓋上總比睡在棺蓋下好得多。」

  這一點方老爹倒很明白。

  因為睡在棺蓋上的是活人,而睡在棺蓋下的卻必已是個死人無疑。

  面對著這個連棺蓋都敢睡在上面的人,方老爹的兩條腿又虛軟了幾分。

  他忽然又看見了白無浪的腰間有一把劍。

  這一把劍只有一尺七寸,劍鞘是用豹皮精製的。

  但豹皮和劍鍔之上,都染滿了已經幹透了的血。

  方老爹敢肯定,那些血一定是屬於人類的,而絕不會是野獸的血。

  白無浪不像個獵戶。

  一點也不像。

  他只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

  想到這裡,方老爹差不多又幾乎暈倒過去。

  ——他雖然已活了一大把年紀,而且,養了幾十年的雞鴨,但如果有人告訴你,他連一隻雞鴨都未曾宰過,你會不會相信?

  然而,那是事實。

  方老爹怕血,就算要宰雞鴨,這個責任也是落在方大嫂的身上。

  此刻他忽然面對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又怎教他不為之方寸大亂?

  ***

  白無浪一點也不客氣。

  他簡直就把這個小小的農莊,看成是自己的家一樣。

  方老爹夫婦兩人不敢待慢這一個「客人」。

  不速之客也是客,而且這種客人萬萬不能開罪。

  白無浪忽然掏出一錠金子,擺在一張已殘舊得幾乎快塌下來的木桌上。

  方老爹夫婦看得一呆。

  白無浪的神色仍然是那般冷漠。

  他忽然又說出了兩個字:

  「拿去。」

  方老爹夫婦同時一呆。

  他倆面面相覷,彷彿在問自己的老伴:「我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白無浪忽然一拍桌子:「怎麼還不收下,難道嫌少不成?」

  方老爹嚇了一跳。

  他又望了老伴一眼,才伸出一雙發抖的手,震巔巔地把那錠金子捧在手上。

  方老爹暗暗叫道:「我的媽啊!這錠金子少說也有二十兩……」

  二十兩金子,對於方老爹夫婦來說,簡直就是一筆連做夢都沒有看見過的驚人財富。

  白無浪冷冷一笑,道:「這二十兩金子,你並不是白拿的,所以你絕對不必說半個謝字。」

  方老爹的手顫抖得更是厲害。

  雖然他和方大嫂般目不識丁,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八個字,他還是聽人說過的。

  這一來,他真是又驚又喜又是擔心。

  他正在擔心白無浪會提出某種可怕的條件。

  但白無浪的要求,卻令他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這二十兩金子,是我向你買一隻雞所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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